沈琼枝话音未落,白凤便学着方才那几个姑娘的笑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在外面,年年兵荒马乱,无论多小的孩子都有可能被迫提前撑起整个家。像沈姑娘的四位妹妹那般年纪还保有童真的姑娘,已是稀有之事。”
“嗯,比起整天喊打喊杀,还是说说笑笑比较好。”躺在一边歇息的慕容嫣抬眸望向沈琼枝,表示自己并不介怀。
“那,琼枝便先行告退了。若是有要事,请务必通告我一声,这里你们不熟悉,还需要我来引路。”
沈琼枝话毕,旋即委身退下。
见旁人相继离开,慕容嫣方才倏然仰天长吁,感慨道:“到底要打到何时,战争才能结束呢?”
“很快了,只要我们走完这段路。”白凤沉吟须臾,然后拿着方才四姐妹带来的温水纱巾替慕容嫣擦脸。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慕容嫣亦是沉吟道:“我在神树下,看到了许多人的愿望。他们大多数人在十五岁时成亲,没过多久丈夫就被征兆上战场了,有的人一直等啊等,等到牙齿都掉光了,还没等到丈夫回来;有的人竭尽半生,等来的不过是一撮骨灰。懵懂孩子从来不曾见过父亲,只知道父亲是被战乱带走的……”
白凤见对方仍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便即安稳道:“嫣儿,你累了。”
“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儿吧……”
是夜,屋子里没有点灯,因为白凤不舍得就此打扰慕容嫣的美梦,唯一的亮光来自于屋外缥缈的萤火虫,以及洞窟窟顶的漏斗所探出来的月光。
俄顷,有一人挑灯走过夜路而来,白凤定睛一看,果然是独孤祈。
独孤祈进门时动作非常轻微,踩在地板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可是慕容嫣还是不知不觉地醒了过来,并抢在其他二人之前先问候道:“圣姑婆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今天做得不好,你是为责备我而来的?”
“不,圣女大人,你给圣地、神树,带回来了数十年前的记忆。”独孤祈寻了个位置坐下,续道:“那时候,圣女一脉依然旺盛,众人齐心协力,为保鲜卑族,还有周遭百姓生灵的繁荣而努力。直到后来,我们被残忍迫害至此,而今,恐怕只剩一脉——那便是你啊,圣女大人!”
“我……我总感觉自己做得不好,我没能告诉他们——他们的丈夫在哪?他们的孩子在哪?他们的未来在哪?”慕容嫣极其气馁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告诫他们继续心怀希望……”
“哈哈哈……”独孤祈突然朗声笑道:“孩子,我明白你的担忧。今日这次祭祀,只是让你稍微露面,再过几日,我便会召集武川镇周遭所有的人来到圣地。我会告诉他们,圣女大人回来了!届时,御夷镇赵家的计划便可理所应当地实施,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你。”
“真的?”慕容嫣激动想要跳起来,不过心中固有的疑虑还是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下:“难道,我们就在这里静待时机?”
“当然不是。”独孤祈道:“在此之前,你要与神谕者在神树下完成仪式,诞下圣子,依照传说,神谕者将会成为圣主,带领我们走向光明未来。”
听罢,白凤与慕容嫣四目相对,皆羞赧不已,道:“诞下……圣子?”
“可是,我们没有成亲,这不合礼法呀!”慕容嫣将笑未笑,颔首低眉,像是等待盛开的花苞,微微垂首,面色有一丝浅浅的潮红。
“你们没有成亲?”独孤祈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人,回道:“那这桩婚事,就由老身来决定吧!”
“独孤老前辈,你莫不是在寻我们开心?”白凤双眼看着另一边,反正始终不再与慕容嫣的视线产生交集。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不愿意,而是觉得事情来得突然,还难以让自己彻底信服。
“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在这里扭扭捏捏,你不言我不语的,难道,你们愿意继续这样下去,直到有一日不得不互相分开才后悔?”
二人默然片刻,四目相觑须臾,便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独孤祈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