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少年和鱼脑的马车刚走远,雀奴忙奔回了延寿坊,戴好帷帽、牵上青海骢,便朝着道政坊追去。
回纥少年将马车停在了道政坊一户人家的宅院后门,待鱼脑搬完胡饼,一个精瘦的老仆手握两片银饼,慢悠悠地从宅院中走了出来。
老仆衣着虽不华贵,却十分整齐体面,他将下巴抬得很高,瞥了一眼鱼脑,拿出两枚银饼中的一枚,递给了回纥少年。
“你去与西市的帛氏说,我家主人以后不吃胡饼了。”老仆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拂袖离去。
回纥少年困惑地接过了银饼,又望向了鱼脑,“兄弟,本来这是很好的一笔赚钱营生,以后,咱们恐怕是没了……”
鱼脑将银饼从少年手中抠了出来,端详着掰来拧去,却并未发现里面有什么异样,也困惑至极。
雀奴骑着青海骢狂奔而至时,见一车的胡饼都早已搬空,少年与男孩都站在车旁发呆,连忙翻身下了马。
她拍了拍回纥少年的肩,喘着粗气望向了他,“你驾着辆满是胡饼的马车,怎么能跑得这么快呢?青海骢死命地追,都远远追不上你!”
回纥少年并不答话,只将鱼脑手中已扯成了一个条形的银饼接了过来,失落地喃喃自语,“那个老头聪明的,今天只不过是多了人,就不给我那枚厚些的银饼了。”
“厚些的银饼?”雀奴连忙问道。
“妮妮,今天的银饼里,什么也没有!”鱼脑儿抹了一把脸上已经晕开了的浓眉说道。
回纥少年仿佛猜到,面前这个骑好马的女子和这个搬饼的大力气男孩,都是为了银饼而来,而心心念念的羊肉汤,应该也只是男孩为了诓他而随口说说的。
想到此处,他也懒得再说银饼之事,耷拉着个脑袋,一言不发。
雀奴瞧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生过意不去,“东市就在这道政坊外,不管有没有三舅这个人,今天,咱们羊肉汤可以管够!”
回纥少年于是稍稍开心了些,随着雀奴朝着东市驾车而去。
一出道政坊,雀奴便觉身边的街上,似有几双眼睛盯着她一般,她忙将帷纱理了理,催促着青海骢奔进了东市。
雀奴坐在羊肉汤店里,望着回纥少年大吃的样子,突然十分后悔。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人,有一次,他吃多了,后来,他就吐了……”雀奴说道。
“姐妹,我浑若就没吐过。”回纥少年说。
还不待雀奴感到内伤,十个空碗便已经摞在了她的面前。
“老板,辛苦再来两碗!”雀奴无奈地对老板挥手说道。
“嗯不不不!”回纥少年浑若连忙制止了雀奴。
“你终于吃不下了?”雀奴大喜道。
“那不是的姐妹!”浑若用袖子抹了抹嘴,“我是说,你这么两碗两碗地要,实在太辛苦,老板,再来十碗!”
雀奴痛苦地别过了脸去。
她的目光只朝羊肉汤店门外一扫,便见几个衙卫已经驻足在了街上,朝着里面探头探脑了起来。
“喝羊肉汤的钱在这里,足够五十碗的量了。”雀奴说时,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说,“等你喝好了,将这个傻小孩送到延寿坊的薛宅。”
雀奴说罢,担心地望了一眼耷拉着眼皮的鱼脑。
“放心吧姐妹!”浑若说道。
“我只有一事想问你,你之前每次拿到的厚些的银饼,都如何处置?”雀奴握住腰间的雀云剑,瞟着店外的动静,连忙向浑若问道。
“西市一家卖僧佛之物的店里,收这样的银饼,会兑铜钱给我。”浑若说。
“僧佛?”雀奴起道,“现在佛教也有回纥教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