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宣政殿中。
圣人坐在殿中龙椅之上,太子坐于圣人身侧,两人均一脸不悦地望着面前的紫袍武官。
圣人已给薛平赐了座,薛平虽神情恭谨,却并未就坐,仍旧挺直身形,垂手而立。
“不然,你再回去想想吧,今日,朕也乏了。”圣人的语气已有些不悦。
太子忙向薛平使了个眼色。
“回圣人、太子殿下,无需再想,恕难从命。”薛平并未瞧太子,只是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
圣人脸上已十分挂不住,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太子一眼,起身离去。
“唉!”太子见圣人已出了殿,起身走到了薛平的面前,连连叹气,“昨日,郭令公亲自来求圣人赐婚,圣人当时就一口答应,你今天的举动,却让圣人十分下不来台!”
薛平面如寒冰,垂眼不答。
“郭令公的孙女,样貌、才情、武功,无一不佳,长安王侯将相之家,谁不想攀亲?你倒好!”
“回太子殿下,臣已有心仪之人。”
“我猜就是!”太子气急败坏地甩了甩袖子。
“你也是!”太子忍不住,又指着薛平骂了起来,“你都有心仪之人了,四处拈花惹草做甚?一会儿是永清公主要死要活地非要嫁你,一会儿又是郭令公的孙女!”
薛平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恭敬立着,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你若心仪谁,待那郭家小姐过了门,再将你心仪的那个娶来做侧室便是了,但就一点,与郭家的婚事不能退!”
“我必不能让她做侧室的。”薛平朗声说道。
太子气得站起身来,连连踱步,“你说,谁家的女儿,值得你这般?”
“说啊!”太子的双眼瞪向了薛平,“是谁家生下的这般好女儿,若她敢搅了你的婚事,我把她老爹的脖子给拧断!”
薛平愣了愣,知道太子正在气头上,并不便再开口。
“说啊!是谁家?”太子说时,抬脸望向了殿外,“窦文场,你把耳朵竖起来听着,一会儿把那女子的爹给我宣来,我来亲自发落!”
“长平郡主。”
薛平的声音洪亮,将候在殿外的窦文场吓得一个趔趄。
太子的眼皮跳了跳,呆在一旁。
“我儿雀奴?”太子的眼神剜在薛平脸上,久久不肯移开。
关于之前朝臣弹劾薛平之事,太子也略有耳闻,其中便不乏直指薛平与薛辰愈小徒之事。太子只当薛平与薛辰愈沾亲带故,自是知晓雀奴身份,自然也并未多想。如今再细细想来,以雀奴与韦良娣丝毫不差的容貌,若想博取天下任一男子之爱,确实易如反掌。
“她年纪还小,不到婚嫁之时。”太子思考了良久,悠悠地说道。
“那臣便再等等。”薛平回道。
“等什么?你与郭氏女的婚事等不了!”太子说道。
“如果是公主想嫁你,你若是拒绝,倒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今日这位,是郭令公的孙女,不能拒绝。”
太子说时,语气也缓和了些。
“虽说看明面上,宫主似是要比郡王家的嫡孙女要高贵着些,其实不然。如今我朝情形,你从昭义来,自然也是明白的。圣人如何倚仗郭令公,你也知晓。”
薛平听太子之言,点头称是。
藩镇割据、外敌四起之际,圣人一边倚仗武将、却又一边像提防他一样,提防着这些手握重兵之人。唯有郭令公一人,虽兵权在握,但圣人始终对他不疑。令公这般能耐,当今朝野上下,无人可及。而郭令公年事已高,今年已多次请求告老,圣人始终未允。
“圣人对令公,求着哄着都来不及。如今不过一桩婚事而已,令公只要一开口,圣人与我哪有不立即去办的道理?”太子说时,拍了拍薛平的肩。
“郭家的这个郭映晗,你是要娶的,我的女儿贵为郡主,也做不得侧室。”
“臣……恕难从命。”薛平眉头紧蹙,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