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鱼俏皮的睁开了一只眼:“小姑姑,小鱼在跟天爷爷说话呀~”
“哦?说的什么。”
苏小鱼满脸认真的举起手里的奶味小馒头:“小鱼想让欺负小孩的坏蛋全都被抓起来!”
这样以后草根哥哥和小花姐姐就不会再被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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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真好,风里还能闻到花香。
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呼吸间让人的心不觉静了下来,想仔细的去感受身边的一切、细枝末节。
……
落日余晖悄然洒落。
苏家庄生产大队靠近村口的大桂花树下瘫坐着几道身影,有板着脸的手握菜刀的,有哭到撕心裂肺的,有抹着泪安慰人的……
可她自己还没说两句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今个是稀奇的。
向来为了挣工分连生病都不曾请假的老苏家头一次全罢工了。
苏老太太被养的不再皲裂的手死死的握着菜刀,布满红血丝的眼底一点眼泪都没有流下。
这个家总要有个人撑着。
“娘,娘!”
原本不停在抹泪的苏家三嫂猛地站起身,泪水大颗大颗落下的她并没有被残留泪花朦胧视线。
反而被泪水洗刷过后的清透眸子、竟然早一步将远处的景色看的更加清晰。
“小、小姑子!”
“小姑子在给咱们招手呢!”
苏家三嫂破涕而笑:“小姑子回来了!孩子们也回来了!”
大嫂二嫂呜咽的哭声戛然而止。
因着已经哭了很久,所以她们俩现在身上都没什么力气。
“幸好、幸好有小姑子在。”
苏家大嫂刚说完,就见原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家二嫂林翠果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冲出去。
可红着眼的林翠果却没有朝着三轮车回来的方向跑,而是朝着另一边大树上捆着的人奔去了。
这人是她们几个女人从苏大林手里抢回来的。
苏家二嫂林翠果冲过去抬手冲着牛婶子扇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又一下,用力之狠,震的她自己的手也红肿到没了知觉。
牛婶子的那张脸在她扇巴掌之前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只因为牛婶子被苏大林和徐言卿绑着回去的时候乱说话。
比如丢了四个娃就是偏疼死丫头片子造的孽遭报应了!
再比如老苏家的倒霉日子还在后面呢。
周围的社员受牛婶子影响也开始动摇了。
他们虽然没敢乱说话,但他们落在苏老太太身上同情的目光已经代替他们嘴巴说了千言万语。
苏老太太当时气势汹汹的冲回家里拿了把菜刀出来,苏家三个儿媳妇也拿起了农具。
她们在大队里大闹了一场,不仅把牛婶子抢了回来,连带着大队里的人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几个当嫂子的并没有受到牛婶子的影响。
起码她们都清醒着知道孩子丢了不是小姑子的错,而是人贩子的错。
自打疼小姑子之后日子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们心里都有数的。
过日子是好是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大门闹完之后,几个嫂子的情绪还是崩溃了。
孩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是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
可眼下就这么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找也找不到、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她们越想越怕。
怎么能不怕。
怎么能不疼。
那可是她们的孩子啊!!!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沈烬默默加快了速度,他微张着抿了一路的唇换气,而后猛蹬脚踏,速度又提了几分。
苏淼淼从车里站起来将手打开,贴在嘴边当做喇叭一样喊:“娘,我回来了!我把小鱼他们都带回来了!”
清脆的少女音顺着秋风传了很远、很远。
苏老太太闻声拿着菜刀颤巍巍的站起来。
其实她的腿早就软了。
她知道闺女厉害。
可闺女去找的却是那种手上沾了血的人贩子……
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
但因着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已经哭的不行了,所以她这个当婆婆的才一直忍到现在。
“小六啊!”
苏老太太眼眶一湿,扔下了菜刀,抬起发软发麻的腿一瘸一拐的往闺女那里跑。
忍了一天的眼泪无声落下被风吹散。
再看她时,她那张板了一天的脸上只有笑了。
“娘的乖宝啊!”
苏老太太麻利的擦掉了脸上的湿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淼淼从三轮车上跳下去,张手紧紧的抱住了精神不佳的苏老太太,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娘,我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今个上午还跟沈烬在红市里抽奖抽中火腿了呢。”
苏老太太抱着闺女仔细闻了闻,没有血腥味,只有果丹皮和奶糖的味道。
确认闺女没有问题的苏老太太彻底安下了心,她的视线也顺着闺女的话落到从三轮车上下来的长腿青年身上。
一时间她还没敢认。
“这是沈家小子吧?”
苏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两眼。
记忆里这小子留着个寸头?穿的破破烂烂。整天低着脑袋,也不说话,跟个哑巴似的只会傻干活。
现在他头发留长了,身上穿着干净的衬衫、军绿色长裤,踩着军人才有的黑色军靴。
三七分的墨发,眼眸深邃、干净,五官硬朗立体,哪怕此时刘海鬓角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也不显得狼狈。
主要是他脑袋不低着的时候,五官也太惹眼了。
因着和记忆中的差别较大,所以苏老太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这还是头一次注意到,原来苏家庄大队里也有个模样身材长得都这样板正的青年。
毕竟村里的年轻劳动力大字不识一个、只会下地干活,就这样的还都一个二个的早早就订婚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被相亲挑剩下的歪果裂枣,连她都看不上,更别说是小六了。
从村里知根知底的人里怕是很难挑到好的了。
苏老太太轻叹。
她愁啊。
虽说现在大队里是多了不少从城里面来的知青。
可男知青们干农活不行,身体素质太差了点。
一看就生不出结实能干的娃,这样的男人不能要。
种子不好,再肥的地也没辙!
苏老太太的情绪转换的格外快,尤其是为女儿的未来考虑这一点。
在五十年代的乡下,女娃十五六岁没定亲的都会被人说嘴。
男娃不结婚顶多就说个穷的娶不起婆娘,可女娃娃就惨了。
苏老太太都是经历过的,都不知是哪个说出来的腌臜话被传了又传、磨了又磨。有些话伤起人来比刀子还快,比毒还烈。
她知道这世道对女娃就是不公平的。
可那些规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实在是人言可畏!
女娃不结婚恐怕会传到十里八乡被人戳脊梁骨的说一辈子、笑一辈子。
一家乱说可以打服。可那么多碎嘴子,咋管?
她是个做母亲的,思想再开明也舍不得闺女吃流言蜚语的苦。
所以平常干活闲聊总是时时相看着,想给女儿留条后路。
以后闺女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她就听闺女的。
但眼下该为闺女做的、能为闺女做的,她这个当娘的偷不了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