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初跟在德九身后款款向内殿走去。
殿内的地龙烧的格外旺,屋内温暖如春。
早有小宫女为陈洛初脱下身后的披风。
因着萧景泰连着病的几日,每天都送至熬好的中药,屋内帷幔重重,周遭萦绕了淡淡的药草香气。
房内侧角处放着一只暖炉,里面燃烧着红亮的无烟丝碳,在日光下能看到隐隐的热气升腾。
床帏被打开着,萧景泰闭了眼,呼吸略微发沉,应该是睡熟了。
只是站了这一会,陈洛初背上已快要见汗。
她看看床上的萧景泰,走到窗边拉着木柄,把窗口开了一条缝。
霎时新鲜的空气流了进来,与屋内带了药草味道的热气对冲着。
陈洛初在窗边站了一阵,感觉脑中瞬间清亮了很多。
这时德九走了进来,看到陈洛初在窗边站着,而窗口还开了一些,他赶紧过来阻止道:“小主,皇上畏寒,请您把窗关严实点吧,刚才皇上醒着的时候还交代要关好。”
陈洛初淡声道:“房内的空气不太好,需要新鲜空气,对患病之人也是不好的,开一阵就关上。皇上睡着,他不会知道的。”
德九无法,只好随她去,便悄悄退下了。
床榻前放了一只绣凳,应该是为侍疾的人准备的。
她轻步走过去,静静坐下,看向眼前熟睡中的他。
熟睡中的他温润安详,眉目俊秀,平日里深邃明亮的眼眸此时静静地闭合着,高挺的鼻梁在里侧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因着发烧,嘴唇处有些发白。
陈洛初捏着帕子,凝望着他的脸,渐渐陷入沉思。
头上的珍珠流苏不经意地微微晃动,荡出一阵盈盈的白光。
眼前这人,生生挡了自己出宫的路,把自己余生都困在了这冷漠宫中。
眼前这人,与自己同床共枕,带自己出宫骑马坐船,帮自己救出内狱里的绣夏,救出自己,如果没有他可以说,她对于绣夏的事胜算很少。
这是同一人吗?
为何她却看不透他。
生气是他,温柔是他,凉薄是他,脉脉含情也是他。
关于他对自己的感情,陈洛初不是感知不到,但是她却不明白。
到底哪个是真的他。
往后不会再有出宫的机会了。
陈洛初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对面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眸,把眼前深思之人的落寞和叹息满满地装进了墨色眼眸中。
他幽幽道:“别担心,朕已经好多了。”
高烧的确是已退去,只剩下略微喑哑的嗓音。
闻声,陈洛初汇聚了眼神定睛看向萧景泰。
其实她一直在看他,只不过,眼不聚焦,神不在思。
漆黑眼眸中有一瞬的无措,瞬间又回了神,起身行礼道:“皇上身体大好,便是无虞了,臣妾奉旨前来侍疾。”
萧景泰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她坐下就好。
陈洛初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站起来疾步走向了窗口,稳稳地关上了窗。
此时房内的空气较之以前已经好很多。
“皇上喝些水吧,臣妾看你的嘴都干了。”
“好。。。”
她从圆桌上的茶壶里倒了些水,拿到床前,把水放到柜子上,伸手扶了萧景泰半依在床上。
回身又拿了水送至萧景泰的嘴边,空气让地龙和火炉熏的干燥,几口间水就被喝干了。
“还喝吗?”
“好。”
接连喝了两碗才罢。
陈洛初轻声建议道:“皇上,地龙烧的旺实,还有暖炉烘烤,这屋子里太热,空气不流通,不好恢复身体,窗尽量还是定时开一下。”
听听对面闭了眼眸,柔软道:“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