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士凝视着徐凤年的眼睛,冷笑道:“一叶落而知秋,堂堂离阳第一大藩王,手握三十万精骑,竟是这般优柔寡断的痴儿,可笑至极!”
徐凤年缓缓道:“等你赢了再叨叨叨,现在为时还早。”
张家圣人哈哈笑道:“我赢你之时就是你身死之时,到时候我与谁抒发胸臆?难道要我对着一位死人念叨不成?”
徐凤年眼神坚毅且脸色冷漠,“我师父李义山,上阴学宫王祭酒,离阳张巨鹿,要我帮他捎带一抔土的蓟州卫敬塘,还有很多很多,在我心目中,他们才是读书人,你这个儒家张圣人也幸亏几百年不敢露面,否则真要让人笑掉大牙。”
张家圣人不以为意,笑眯眯道:“这话也说得为时尚早。”
徐凤年屏气凝神,自从真武法相消散后,就愈发难以捕捉这名老儒士的气机。
老人抬起手臂,悬空随手一抹,顿时出现三尺青罡气。
老人好似陷入追思,唏嘘道:“大概后人只知我之学问,却不知那负笈游学,儒衫仗剑,可是发轫于我啊。”
张家圣人气凝成剑之际,徐凤年瞬间出刀,无声无息。
老人站在原地,持剑手臂拧转至身后,简简单单的一招立剑式,格挡住了那柄试图一刀削去他头颅的身后符刀。
之后无论神出鬼没的符刀从哪个角度出现,这位张家圣人都只是平平常常的持剑式,便已是防御得滴水不漏。
双方一气之长,竟然长达一炷香功夫。
徐凤年终于在张家圣人身前二十步外站定。
老人依旧气定神闲,手中三尺剑罡雄浑如初。
身后那座被他请入凡间的圣人泥像也没有消失,始终安静望向山脚远方。
老人意态闲适地环顾四周,哑然失笑道:“鬼画符!以符刀之中的北莽真龙残魄,坐镇中枢作为符胆,还算马马虎虎,却用上了龙虎山的神霄雷法,可就有些牵强了吧,这算哪门子雷池显化人间?又如何能够召神劾鬼,如何能够镇魔降妖?”
老人四周高高低低,悬停有二十一柄袖珍飞剑。
十二飞剑来自邓太阿所赠,玄甲青梅竹马朝露春水桃花,蛾眉朱雀黄桐蚍蜉金缕太阿。
九柄飞剑是后来徐凤年依照各种生平意气,恳请清凉山墨家矩子所铸,分别是酆都老蛟蠹鱼水精美髯,稚趣野狐羊脂蚁沉。
每一柄静止不动的飞剑之上,都浮现出一张金光熠熠的黄色符箓。
张家圣人轻轻咦了一声,好奇问道:“怎么还缺了符胆之字?世间道教流派分分合合,但是符箓派归根结底,符胆无非就是罡字内十数字而已,符胆无字,你辛辛苦苦造就此符,灵气从哪里来?”
徐凤年握紧刀柄,轻轻叹息一声。
这本该是他用来镇压天人澹台平静的一座雷池。
至于这张符是什么符,其实显而易见。
他徐凤年既然身处北凉。
这张符,自然便是凉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