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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晃悠悠来到了秦家门前。
“幸好离得不远,不然赶不及傍晚回去。”明娆将手搭在男人掌心,由他牵着,下了马车。
虞砚道:“你不是想留宿?我们今夜可以住在这里,不必来回跑。”
阿青上前去叫门,明娆错愕看他,“我们?”
“嗯,我们。”虞砚说着,指了指自己。
明娆:“……”
她自己住下不行,但若是带上他,就可以?
明娆狐疑地打量着虞砚,她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黏人的男子与“安北侯”三个字挂钩。
看来她以前对虞砚的误解当真是差得离谱。
门打开,是刘叔。
刘叔见到他们回来,抱着手中的笤帚,沉默地望了虞砚一眼,转头又回去了。
明娆怕虞砚介意,忙解释:“刘叔不善言辞,他不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虞砚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明娆,他没注意谁来开的门,更没注意对方是何表情。
他微挑眉,“嗯?”
明娆:“……”
对方疑惑的表情让明娆觉得自己的解释是多此一举,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
罢了。
明娆领着人走进宅子,她走在前面,腰肢轻扭,款款玉步,袅袅婷婷。
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比青色衣裙更多了几分妩媚。
白颈修长,衣领下有两处玫红痕迹若隐若现。
虞砚喉间一阵发干,迈过垂花门,他快走了两步,走到明娆身后,贴了上去。
温热的掌心缓缓覆上纤腰,将人半揽着拥进怀里。
明娆偏头看了一眼,虞砚回以淡淡微笑。
古古怪怪的,明娆嘀咕。
小夫妻二人贴在一起往里走,刘叔看了一眼,不甚关心似的又低下头扫地。
连竹抱着新做好的衣裳正好从外头回来,她原本一蹦一跳哼着歌,进门后最先看到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神情警惕。
她可记得这个人那天是怎么把她家姑娘给扛走的。
后来几天连竹去侯府找人,都被挡了回来。
霸道不讲理,这样的男人有何好的?
姑娘还说老男人会疼人,疼不疼人她没看出来,听说大姑娘十岁,老可是够老的,哼,那张脸也一点都不白,比岑家表哥差远了。
连竹木着脸,死死盯着虞砚的脸看了一会,目光下落,停在男人腰间那把佩剑上。
“……”
嘁,有剑了不起,回头她找铁匠也打一把。
明娆叫住连竹,“我娘亲呢?”
连竹皱着眉,目光不善盯着虞砚瞧,“夫人在屋里休息呢,她这几日身子不好。”
“她是旧疾又发作了?”明娆担忧道。
“哼,可不是,”连竹瞪着眼睛,故意阴阳怪气道,“被某些人气得。”
可惜连竹眼睛都快瞪掉了,某人就是不分半个眼神给她。
明娆顿时急得不行,她从虞砚的怀里退出去,快步走进正房。
“娘亲?我回来了……”
虞砚搂人的手悬在半空,皱了皱眉。
迈步就想跟上去。
连竹大声“哎”了声,抱着衣裳跑到虞砚面前。
她不敢离虞砚太近,她当然也听过安北侯的名字,对上他心里就发憷。
连竹硬着头皮站在离男人一丈远的地方,梗着脖子,“您……您……你站那!”
虞砚沉着脸,冷飕飕的目光像刀子一样。
在战场上血战十年的男人身上的气势不是一个小丫头能扛得住的,虞砚生气起来,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连竹脸吓得苍白,依旧没有让开,忍着腿抖,她坚持道:“你你你把夫人气病了,你不不许进去,这里、这里不、不欢迎你!”
她是秦家的家仆,自然要护着自己的主子,别说面前站着是她家姑爷……啊呸!他才不是!
就算面前站着的人是庇护西北百姓的神佛,那也要自家主人高兴,连竹才会欢迎他进门。
虞砚依旧没搭理连竹一个字,对她的指责视若无睹,绕过她就要过去。
连竹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又大喝一声,“我们姑娘可不是没人疼爱没人撑腰的,我告诉你!你对她不好的话,岑夫人可不会放过你!”
她突然嗷嗷叫,倒是把正在扫地的刘叔吓了一跳,刘叔沉默地拎着扫帚走了过来,扬手一挥,扫帚头扫向连竹的屁股。
连竹灵巧地往旁边一闪,足尖轻点,飞身上了树。
刘叔神色未变,依旧无喜无怒,他对着虞砚道:“抱歉侯爷,小女冒犯了。”
“爹!你怎么跟他道歉啊!他怎么对姑娘的你忘了吗?!一个安北侯就让你怕了吗?你吃里扒外!”
连竹一手捧着衣裳,一手扒着树枝,满脸都是对自己亲爹“投敌叛国”的不满。
刘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眯了下眼睛,望向树杈,然后随手一扔。
“哎哟!”
正中连竹的脚趾,她从树上掉了下来。
好在树不高,连竹又抗摔,摔了个屁股墩,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
“真要命,有权有势了不起,嘁……啊!”
连竹浑身紧绷,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双男靴,僵着脖子不敢抬头。
安北侯何时跑到树下来的?
完蛋了。
离得远她还敢嘲讽,眼下人就近在咫尺,她又怂得不行。
听说安北侯拧人脖子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连竹苦着脸,缩在地上,不敢再叫嚣。
虞砚眉峰微动,睨着连竹的头顶。
薄唇轻启,他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岑夫人是……刺史夫人?”
凉州刺史姓岑,他的夫人白氏是明娆生母秦氏的表姐,也是当初一力促成王骏阳与明娆婚事的人。
虞砚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凉意的淡笑。
手指慢慢抚上剑鞘,摩挲半晌,轻笑出声。
连竹吓得缩了缩脖子。
直到男人走远,她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到虞砚已经走到了正房门口。
“骂他怎么都不生气啊……”
反倒是关心岑夫人?这人什么毛病?
正房内,秦氏靠在床榻上,脸色微微发白。
她看着女儿来,心里自是高兴的不行,只是高兴没太久,她就看到了明娆嘴上的伤口。
秦氏柔柔地叹了口气,拉过明娆的手,“他欺负你了?”
明娆摇摇头,“他很好。”
她依旧不改说辞,不仅是不想叫母亲担忧,更多的是出于真心。
明娆抿了下唇,舌尖舔到伤口,有些回忆一股脑又冒了上来,身体好像又在隐隐地酸胀……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脸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就是……就是有点凶。”
秦氏愣了一下。
明娆因为害羞,偏过了头,正好把侧颈露了出来。秦氏看着脖子上那些没遮干净的斑斑痕迹,也有些不自在。
秦氏到底是过来人,原本还心存忧虑,可看着女儿这般娇羞神态,倒是放下了心。
秦氏弯唇,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安北侯是武将,难免粗鲁了些,若是难受,要拒绝,莫要一味顺从,知道吗。”
“我都知道的,娘亲。”明娆羞涩笑笑,想起前几日的事,又有些担忧,“不过,你不生他的气吗?”
那天虞砚头一回上门,便“大闹”了一场,来了便将她捉走,从头到尾没有和她的家人打招呼,这般无礼的行为,不知母亲能不能接受。
秦氏怎么会看不出女儿的试探与小心翼翼,她柔声道:“一开始是有些不开心的,但是你们走后,我想了许久,我想他大概很在意你。”
秦氏猜测明娆离开侯府的事情没有跟安北侯说,安北侯匆匆回家,没有看到自己的夫人,一刻不停地来这里寻人……
秦氏从没见过这么离不开夫人的男子。
后来几天连竹总在院子里跟她爹抱怨,说安北侯在丈母娘面前也是好大的官威,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霸着明娆不放,连见一面都不肯。别说见面,信儿都送不进去,直接被门口的护卫给敷衍回来了,还说什么主子的吩咐。
连竹郁闷得几天没吃好饭,秦氏倒觉得,安北侯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子。
秦氏看得通透,女儿的确被夫君宠爱着,但这份宠爱似乎带着枷锁。
头顶总悬着牢笼,不知何时会降落下来,将人困住。
秦氏不想把最糟糕的猜想说出来吓到女儿,只能委婉地提醒,教会她的女儿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