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挤破大地的洪水滔滔而下，做出跳水姿态的路非一跃而起，如鱼儿那般混入足以消融一切世间万物的腐水。

这个瞬间，枯死的森林、游荡周边的尸鬼，高耸的岩壁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开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进行重组。

“燕哥，你见过浮游水母吗？”

“见过，你是想…”

“在我重组之前，就拜托你变成水母为我保驾护航了。”

“可是…”

“朝闻道，夕死可矣…在追求至高的道路上，我一向至死方休。”

这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路非还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他放弃展开的魔法屏障，任由自己的身体消融开来。

燕荆也同时发动无中生有的能力，变成足以在一切环境下生存的浮游水母，包裹住路非的周围，让他不至于在消融于水之后随波逐流。

这个过程没有惨叫，没有恐慌，只有平静，似乎…还有点享受？

化身水母的燕荆，仔细观察了路非融于水中的整个过程，心中竟渐渐有了几分敬意。

设身处地的去想，死亡燕荆并不害怕，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就是燕荆的觉悟。

可有勇气面对死亡，并不代表就能接受死亡…或许路非有什么特殊的办法，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真的死亡，但这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消融的过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事实也的确如此，有潘多拉魔盒做凭依，有领域·掌控存在，路非并不会真的死亡，只会无限的接近死亡。

也只有神弃之地这种极其特殊的环境中，才能提供这样奇特的死亡。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此时路非的内心，远不如燕荆看到的那样平静，而是如外界那浩荡无边，吞噬了一切的洪流那般波涛汹涌。

但也因此，有许多平时难以感受，无法体会，难以触及的事物展现开来。

就像他之前在腐水中感受到的那样，被水灾吞没的事物消融于水，又存在于水中，而且…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

又或者说共生。

这种共生会不断的诞生、毁灭，并循环…而且千变万化。

在这里路非感觉自己变成了小草，度过寒冬，破土发芽，又在寒冬下枯萎衰败，蛰伏大地深处。

下一秒，他又变成小小水潭中的鱼儿，每过几秒记忆就会消失，哪怕一直在游动也没能离开水潭。

但是，眼前的风景却永远都那么的新奇。

可不论这风景有多么新奇，记忆有多么短暂，路非都没有忘记“至高”二字，哪怕化身为鱼的他连这代表着什么都无法理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化身的鱼儿再度变化，失去的记忆纷至沓来，路非发现自己变成有着绿色肌肤、尖尖耳朵的哥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