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擦了擦脸上的泥水,准备跑出去。
只要跳下那个荷花池,我就再也不用这样卑微的活着了。
“给——”
她双眸那么的澄澈的看着我,向我伸出小手,里面是她剥好的几颗长生果。
我瞠目结舌,她在如此明亮的火光前看我的模样,竟然没有任何鄙弃。
而且,还给我吃的。
“别怕,坏人找不到我们了。”
她靠近满身泥水的我,抬起我瑟缩发抖的手,用她的袖子给我擦干净,将长生果放到我蜷缩着的手心。
“饿不饿,这个很好吃的哦!”
我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缩回墙角站着,将果子攥的死死的,不敢去看她。
她见我害怕她,就去一边填柴火了。
我无力的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钻心的冷从后背扩散到全身,两只手不断摩挲着胳膊。
小果子被我一口吞掉了。
我的确很饿。
我的腿在不停的发抖,很剧烈的发抖,我依旧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走出来。
夜,正浓。
黑沉沉的天空,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星星的微光被假山外的树林隐隐遮蔽住。
她看着燃起的火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火折子又塞到怀里:“这下可以啦,你过来吧,这里暖和些哦。”
稻草和树枝成堆“啪”“啪”地燃烧着,扩张着红色的火焰,还有淡淡的黄色轮廓。
火苗往上蹿,尖尖的,忽上忽下。
寒风肆意的咆哮,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疼。
我冻得浑身僵硬,感觉自己眉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麻木的走到火堆旁边,我慢慢坐下来。
把发抖的手伸过去烤火,才感觉到脸上传来丝丝暖意,我想应该是把脸上的冰霜都融化了吧。
她从怀里又拿出一些带着果壳的长生果,双手捧着很善良的递给我,许是怕吓到我,说话很小声:“都给你。”
我只偷偷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低着头缩在了原地,我看着自己丑陋无比的手,没有勇气去接那些长生果。
她没有说话,我低着头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我死死闭上了眼睛,等待她将那些小果子全部砸到我脸上,然后让我滚出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
“给——”
她自己慢慢剥了两颗长生果,递到了我手边,毫无厌烦之意,很有耐心的等我接过去。
我依旧没有抬头,速度极快的拿到那两颗长生果,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嚼就咽下去了。
她见我吃下去了,又开始慢慢的剥了起来。
于是,她剥两颗,就递给我。
我从她手里拿到,再塞进嘴里吃掉。
这期间,她一直都很温柔的照顾我的感受。
我当时还在想,即使这些小果子有毒,我也会心甘情愿的继续吃下去。
我喜欢她对我关心,对我笑的模样。
虽然我没有敢去看她。
我早就想对她说声谢谢,可是嗓子肿胀的发疼,犹犹豫豫的一直没有说出口。
她坐在我旁边,看到我脸上的鲜血后低叫一声,随即拿出自己的手帕靠近我,想要抬手为我擦掉鲜血。
我下意识往后一缩,感觉自己心跳更快了,不知所措的瞪大眼睛看着火光前的她。
她看我往后躲,哼哼的摁了下我的头。
我痛的呲牙却不敢说话,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抬了抬自己的帕子,我才看到上面殷红的鲜血,原来,她想帮我止血。
我心虚的低下头,双手不禁绞起衣角,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双唇张张合合的颤抖,我想,肯定是冻得。
“很疼吧。”
她满眼担忧,很小心的帮我擦着额头上的血,靠近一些谨慎的吹着:“阿娘说,吹吹就会好,一会就不疼了……”
我攥紧手指,不敢呼吸了。
忽然觉得眼眶烫的难受,眼睛被什么模糊掉了。
抬手擦了擦眼,才发现我竟然又哭了。
很委屈,喉间苦涩的难受,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对我好,而我自己的亲生父母却视我为草芥。
既然不想要我,为何要把我生下来。
在她为我吹气的那一刻,我浑身一僵,眼泪立刻止住。
两人距离这么近,我不敢动,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
“我……”我迅速擦了擦眼眶,刚想要鼓起勇气开口,却发现说的磕磕绊绊的,干脆又闭上了嘴巴。
其实我很想对你说,谢谢。
还有,你阿娘是骗你的。
我还是有点疼。
但是那会我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身上竟然一丝冷意都没有了,明明还能听到冷风在呼啸。
擦完我脸上的血后,她坐回到火堆旁。
许是看着我身上还在滴水,有的地方已经结冰了,她解开身上披着的狐裘递给我。
我看着她澄澈无比的眸子,在火光下像是浸满了星光,一闪一闪的流溢着光华。
一时间,我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我不要。”
这么冷的天,她竟然要把裘衣给我。
“你的衣服都结冰了,”她却硬生生的把狐裘塞到我的怀里,然后转过身抱膝背对着我,说,“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晾着吧,染了风寒就坏了。”
看着她瘦小的肩膀,我抱着狐裘的手指紧了又紧,我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你要快点换哦,等你的衣服干了,我还要穿我的衣服回家呢。”
我攥紧狐裘,鼻子一酸,无声擦去眼眶的泪,默然点点头,虽然知道她看不见。
等到我把外面湿透的衣袍脱下来晾好,她询问完我后,才慢慢转过身来,往火堆里添着树枝。
寒风呼呼的往山洞里钻,我看到她的肩膀有时会微微颤抖。
肯定是冻得。
我立刻站了起来,抱起山洞里的一些干稻草放在墙边铺好,然后坐在上面示意她:“过来。”
她不解,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拍了拍身边铺好的稻草堆,不敢去看她那双太过于璀璨的眸子,只好看着揪着狐裘的手:“一起盖,那样……会…暖和些。”
“好主意哎。”
她笑了起来,抱起一把树枝填到火堆里,然后跑到我的身边坐下,倚着垫满稻草的墙壁。
平日里除了婢女,我还从未和女孩子独处过。
此时她靠着我,我的耳后根烫的更厉害了。
将温暖的狐裘解开,我倚向稻草堆,把狐裘横着盖在我们身上,靠着她一起取暖。
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沁人心脾,就像真的在我受伤的身上敷了药一般,让我心神安宁。
如果心跳慢一点就好了,我有些紧张,因为我好怕她听到我怦怦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