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科试中榜者若细细数来,便可发现无一不是青年才俊,文风陈旧、不知变通、冥顽不灵的只能被黜落。
科举就是这么反复无常,不单单是还要靠学识,更要看朝廷风气和主考官的想法,可能李宁安没有他人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主考官就爱这种,他们又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只能是怪时也,命也,期待下科能够做出空前绝后的文章。
王乾只是有些疑惑的是,本想点一个远见卓识,言简意赅的优秀文章。
可揭开李宁安考卷上的糊名后却有些懵了,王乾和曹贺本以为解元郎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考生,只是单从文章语气风格看出。
谁知之后朱卷、墨卷一比对,又将其弥封的籍贯三代等拆开,才知今科解元郎竟只是一位年未二八的少年。
这篇文章需要不凡的阅历,依着李宁安的年岁,大体是不该一针见血的褒贬时政,可既已定下,自然是不会随意更改,今日一见,看李宁安成熟稳重从容不迫的模样,不自觉得点了点头。
本以为江南之地多出才子,若有这等年纪的榜首恐怕没人意外,可湖广这个年岁的解元郎却并不多见。
然而自古英雄出少年,若仅以年龄评判才学的高低,才是对勤苦为学的士子的不尊重。
堂中,湖广巡抚赵吉,道台学政崔源义全都点头认可,乡试乃是一省文教界的盛事,选出一位年轻有才的解元郎自是人人高兴。
“真是叫人羡慕的风光。”
这一科中举了的士子艳羡解元备受瞩目的风光,落榜的士子们则一个个神色黯淡。
年轻些的倒还罢,再读三年便是了,年老的士子们却不禁哀叹,人生之中还有几个三年?
得中者自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考场失意者恐是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一科乡试,终归是少数人得意、多数人失意的。
李宁安他们回小院的路上,士子们都是围拢在一块儿不肯散去。
李明溪在一旁喜不自胜,李明礼倒是想赶紧回去,主要是小巷过窄,人属实太多了,别没走到都给中暑了。
此前,李宁安顶多是在常德府有些名气,前次院试第二,只是没想到这回直接一鸣惊人,拔得整个湖广头筹,恐怕整个湖广这几年都会听到他的名号。
回到小院之后,刚在房内坐下喝口水,报录人就聚在了巷子里。
租住的小院距离贡院相对较近些,所以是前来应试的考生首选之处,住在此地的,更显得清净很多。
李宁安租住的这处小院房主做事显得利索,面相更是慈眉善目,小院收拾的一尘不染。
他们住这里将近一月,可房主从未上门打扰过,便就这点看这人就很忠厚。
房主租住经营小院已经很多年了,考中者偶尔有之,这是哪曾想竟有人能够高中解元。
乡试放榜后不久,他便在小院门口向外张望,看其他房主都接待了不少报录人,本以为这一科依旧不会有士子中举,毕竟上一科便是如此。
之所以在这等着,一是想,若是租住的士子有人中举,结交一位举人肯定好处多多,二来就是有秀才在院中高中,那下一年来,这里租住的学子一定很多。
可不要觉得只有应试的时候小院才会出租,一般像这种空闲的院子是常年出租的,可城中院落这么多,别人凭什么佃你的房屋,若是有了名气,自然是不怕没人。
而且中举的几率百不存一,这回小院租住只有寥寥四人,他已经等待多时,正准备失望而去。
可谁知他抬脚刚走,便被来报录的给堵了回来。
郑秋阎在贡院街外出租了几十年的院子,还未见到过何时一下子来这么多报录人。
待他问起,报录人却笑道:“你这小院怕不是之后有不少文人骚客来到访,今科解元可在这儿住过呢!”
郑秋阎听了却是惊了,每次科试数千士子才一个解元。
先不说其他,据他所知,那些有过解元租住得院子还有客栈,应试投宿的士子更是络绎不绝。
大多数士子们都想求个运道,即使不中,蹭蹭解元郎的运气总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