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
清骊县卫生站。
贺予坐谢清呈的病床边,低着头,默默地削一只苹果。
易阿雯虽然不是那夜里那个神秘的女人,但他们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清骊县的事情,也看到了这样一个家庭的结局。
易阿雯被带走了,警方也从洗发店阁楼里找到了易强高度腐烂的尸,易『露』『露』正警局接受着心理疏导配合调查。
而贺予就这样一直守谢清呈旁边,他其实不会削苹果,削的歪七扭八,一半果肉都连同皮一起进了垃圾桶,但他还是通红着眼,把果子削好了,递给谢清呈。
他一也看不出山道上想要杀人的可怖模样了。
谢清呈已经醒了,却没什么力气吃,又不愿意让人喂。
贺予:“我给你切成小块……”
谢清呈一只手挂水,另一只打着绷带,哪怕切小块的苹果吃起来也不方便。他轻轻咳嗽着,对贺予道:“你自己吃吧。”
贺予正想再说什么,医生来病房了。
谢清呈运气甚至都不是e,而他妈的是f,机车当时飞出去,把人甩山崖上,他撞到了头肺部,轻微的脑震『荡』,咳嗽时还带血,更别说手臂上的枪伤了,他比贺予倒霉的多——
“伤到了筋骨。”医生看了看病案簿,他们总结了一下情况,“治疗结束后,这只手臂的力量也没法前一样了。而且你的身……”
谢清呈听到这里却忽然打断了医生的话。
“我知道。”谢清呈说,“您不用再说了。”
“……”大夫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他。
谢清呈:“我自己也曾是个医生。”
大夫沉默一会儿:“那,注意修养吧。”
“好,谢谢。”
贺予听他们俩对话,居然这样就算完了,他哪里肯让医生走?之前他面对别人什么刻薄冰冷杀人诛心的话都能说的逻辑通顺眼皮不眨,一听到医生说谢清呈那只手的问题,就蓦地站了起来,思绪完就『乱』了,几乎是蛮不讲理地:
“你什么意思?他的手臂不能再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我这个位置也中过枪,什么我好好的他却不能?你们是医术不行还是——”
“贺予。”谢清呈厉声呵斥他。
贺予蓦地失了声,紧咬牙根,硬生生把后面越来越暴躁的情绪勒住,红着眼圈,胸腔起伏着。
大夫倒是没生气,对他说:“你去城里看也是一样的。哪怕是同一个位置,差一也会造成不一样的后果,而且说句实话,他年纪比你大很多,他的恢复效果你完不同。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希望你能冷静一。”
“……”
“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需要帮助的,随时按呼叫铃。”
医生走了之后,个人谁也没说话。
最后就是贺予坐下来又拿一只苹果开始削,削的断续而焦躁,无助而崩溃。
最后他把苹果直接发了狠地丢到了垃圾桶里。
“砰!”的一声重响。
垃圾桶都被砸翻了。
谢清呈掀起眼帘瞥了一眼,说:“你这算什么本事。”
贺予没理他这句话,他望着谢清呈,红着眸,竟似愤怒,但又饱含着极大的伤感,过了好一会儿,他道:“谢清呈,你说你该怎么办。”
“……也就是一只手而已,况又不是不能用了。”谢清呈倒是很淡然,“还是尽快查清楚真相比较重要。另外,请你把我房间的垃圾桶扶起来。”
“也就是一只手而已?”贺予根本不想管什么垃圾桶不垃圾桶的,他重复谢清呈的言论,声音变得很古怪。
病床上的人没再应他。
贺予忍了半,终于忍不住了:“……谢清呈,你一直让我自珍自爱,那你自己呢?”他倏地起身,厉声道,“你自己做到过这一吗?”
“你什么指教?”谢清呈虽病得厉害,抬起眼来,却也不怒自威。
贺予被他气得都骂脏了:“我他妈哪儿敢!”
“你是个学生,别我面前说脏话。另外,我情况你不一样。”
贺予怒极:“什么不一样?”
谢清呈闭了闭眼睛,没立刻再说什么,看上去像是想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但是贺予不饶他。
“谢清呈,你说啊!”他咬牙道,“你我,我们到底哪里是不一样的?!”
“……”
“你我都是人吧?”
“……”
“你我都是精神埃博拉患者是不是?”
“……”
“那你就不要再把什么自己是个精神病所命不值钱这种话拿到我面前来说,因……因你自轻的时候也轻了我!”
贺予越说,情绪越激,他眼睛通红地看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道:“谢清呈,算我求你了……真的……把自己当事吧……”
“你知不知道,山崖上……如果那一枪打的不是你的肩膀,而是心脏,那你就会那样死我面前,我真的……”
我真的会疯的。
杀人放火,分尸屠戮,我什么都干的出来。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自责。”谢清呈却很清醒地说,“因你是陪我来的,所保护你就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
“而且我也不可能看着一个人我面前『性』命危险,然后袖手旁观。”
贺予:“可那是拿你的『性』命来做交换!”
“……交换也没什么,我算是你的辈,我务救你。好了,别说这个了,我也没死不是吗。”
贺予觉得谢清呈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往自己的心上再洒一把盐。
他隐隐地感觉到谢清呈『性』格里种比他更可怕的东西,仿佛完是把自己的生命当一个物品,可了某种目的而自毁,也可用来交换什么,只要他觉得合适。
贺予沙哑道:“你根本就是轻视自己的『性』命……”
谢清呈终于被他惹得烦了,抬眼看着他:“我没自轻。我很清楚我自己做什么,我比你大了十三岁,我是第一个能控制住精神埃博拉病症情绪并战胜它的人,你凭什么认我是轻视自己?”
“——我的手,负伤了就是负伤了,无法恢复部的力量就是无法恢复,我很早前就告诉过你,已经发生的事情,既然无法改变,就要学会接受。”
他非常冷静,甚至可称之机械地说。
“我只是已经接受了这些事实,仅此而已。我希望你不要再妄自揣测我的内心,贺予。你还太年轻了,而且你我只是生了同一种病,却并不是一路人,你并不能真正地理解我。”
贺予听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忽然就脸『色』铁青,不作声了。
过了好久,他才近乎是伤心地开了口:“……谢清呈,你能不能别觉得我无法理解你?”
“你我……我们都是最特殊的一类人,我从知道了这个真相开始,就一直努力地接近你,我想要了解你的心,想要明白你是怎么思考的……”
“可是你总是不停地嫌我年纪小,你嫌我不够冷静,你甚至……你甚至还想着要把肩上那一枪还给我。”
“谢清呈,你是多不想要我,多希望我清啊?”
贺予的声音竟些哽咽了。
“你……你了不欠我任东西,就非要做到这一步,然后说我无法理解你,把我做的一切努力都用一句‘咱俩不是一路人’打发掉,是吗?”
谢清呈怎么也没料到他居然会是这样委屈的反应,愣了一下。
“……我也不是这意思……你这是闹些什么。”
谁知道贺予被他刺激得太厉害,情绪一下上了头,听他这么讲,更是无法接受。
他红着眼睛瞪着他:“你看,你什么都还清了,果然就能对我这样说话了,哪怕我是关心你的情况,你也可嫌弃我是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