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阿婶出门,我收回视线,好整以瑕的看着李相夷,他目光坦然的迎过来,仿佛偷听了许久的人不是他。
我有些想笑,语气略带几分玩味,“听见了吗?进皋涂山的人都有去无回,还好你遇见了我,否则就危险了。”
李相夷微微勾唇,笑意直达眸底,“那我又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了。”
到底是长了好几岁的人,不像从前似的只会沉默了。
我挑了下眉,随之挂上一副深受感动的表情,“我听说,你为我穿上了最美的嫁衣,又带我去皋涂山落霞峰看大荒最美的晚霞,只为兑现对我的承诺,这样深重的情谊,我亦无法报答呢……”
李相夷神情微顿,反应过来我说的正是他给阿婶编的故事后,用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咳……当时事态紧急,我怕暴露你的身份,只能用此权宜之法,冒犯了。”
看着他泛红的耳根,我莫名生出一种在调戏他的错觉,还……挺有意思的。
我没忍住笑,“我逗你的,你也救了我,什么救命之恩,合该一笔勾销。”
说罢我视线被他手中提着的小箱子吸引,于是好奇打探道,“你买了什么?”
箱子打开,里面是几个小巧的烟青瓷罐。瞧清楚上面的字,我摸了摸眉心处,颇为诧异,“这些……给我买的?”
李相夷嗯了一声,嗓音泛着悦耳的磁性,“眉心有印记的人寥寥无几,你想隐藏身份,还是遮住为好。”
“多谢。”
光滑如玉的瓷瓶拿在手上透着些许凉意,我轻轻摩挲着瓶身,在纷乱的思绪中捕捉住了一缕模糊的猜想……
……
过去我医治过许多人的病痛,这次轮到自己,却不想动手。
在我并不精心的养护下,伤口反复感染,养了一个月才结痂。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在逃避养好伤之后的抉择,又或许是想给自己寻短暂的一隅安宁。
这一个月里,我过的很惬意,有点像回到了清水镇生活的感觉,又比在清水镇时清闲的多。
阿婶家与阿叔有好几个孩子,其他的都已经成家,在外漂泊,如今只有年幼的小雎晨还在上学堂。
这里的孩子,在父母身故之前,都可以走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最后,每户人家会有一个后代自愿留下来,守护世代传下来的使命。
其实说是传承的使命,他们好像又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家家户户都是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的很安稳。
若非要说传承了什么,便是阿婶家院外那棵树了,主干有几人环抱那么粗,据说是始祖亲手所种。
阿婶说,它叫雪罗花,树形高大优美,满树白花,因每年四月盛开,远眺宛如皑皑白雪,故又有一个名字,叫作四月雪。
蔷水村,以及周边村庄,每户人家门口都有一棵这样的雪罗花树。
这里流传着一种说法——雪罗花是灵魂的寄居所,可以吸引并容纳故去先祖的灵魂。
因此,每年雪罗花结果的时候,他们都会精心选一颗最合眼缘的,与晒干的雪罗花瓣,还有祠堂里供奉的香灰一起,放进香囊里,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