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赵浮岚病倒的第三日,她感觉身体不烫了,但却浑身疼,动一下就疼。
“哪儿疼?骨头疼吗?”韩远岫紧张问。
赵浮岚自己也说不清楚,“感觉哪儿都在疼,酸疼、胀痛…韩远岫……”
她抬眸望着韩远岫,“你走吧,倘若我染上的是疫疠而非风热,你现下离开,去找林太医开几副预防疫疠的方子煎煮服下,说不定不会被我传染。”
“别胡思乱想,好好歇息。”
韩远岫拿起手帕,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渍,又道:“你要是真感染了疫疠,我与你同吃同住了三日,你觉着我不会被你传染?”
“况且,真要是疫疠,我早病倒了,只有风热才不会传染。”
他这话倒是安抚到了赵浮岚,风热之邪侵体使人致病,不会人传人。
“你打算何时回京?”赵浮岚又问。
其实,她还想问,最近可有以神秘探官的身份向“仁沐书肆”投递书信过去。
眼下,她一连数日不曾写文,如果没有神秘探官的文章补上,青鸟小报怕是没法再“日书一纸”了。
韩远岫不清楚她心里的担忧,如实道:“至少要等你病愈后才会考虑回京之事,还要看看天台县,以及台州其他地方的疫疠控制情况,我若回去,必然要带上好消息,不能让京中百姓蹀躞不下。”
“那……”
赵浮岚犹犹豫豫,“你能否帮我书信一封送去麻雀巷?我怕家里人担心我。”
“好!我去借来纸笔墨砚。”
韩远岫也有三日不曾递上奏报,尽管他知道其他官员的疫情奏报不会少,但他身为进奏院的长官,还需亲笔一封告知手下,通知他们邸报应写的内容。
除此外,青鸟小报那边也该续上新的内容了。
为此,他在借到文房四宝后,先是以“富弼鉴前毖后”为标题,写了一篇关于富弼从前人失败的抗疫举措中总结经验教训,形成一套有效又简单的抗疫办法,为后人指路的故事。
“从前,百姓恐被疫疠感染,在官府采取措施前,唯有出逃,然而,其中部分人早已感染,只是尚未发病,在出逃的过程中,他们会把病种一路传播,最终致使更多的人感染上疫疠,造成疫情加剧。”
“而官府救灾时,会在城内定点施粥,让难民来领取,结果在难民大量聚集之时,疫疠通过人传人,同样会造成疫情加剧,后患无穷。”
“当年,富弼任京东路安抚使时,遇黄河决口,几万人死于洪灾,待洪水退去,尸体来不及掩埋,造成瘟疫爆发。富弼总结以往的经验教训,没有把逃荒和逃疫的难民聚到城里,而是临时征用空闲的公房与民房,共十万多间,让难民分散居住,并暂时开放属于朝廷的山林和湖泊,让难民进去砍伐、捕捞,以渡过无衣无食的困难日子,又将无主的尸体集中掩埋,以免滋生瘟疫。”
“后来,滕元发、苏东坡、曾巩、田昼相继效仿,使得疫情控制较从前改善。”
这篇文章,既能体现青鸟小报的一贯风格——紧跟当下发生的事情,又不会暴露自己正身处疫区。
而后,他又写了几篇防御疫疠的文章,便让鲁大代为投递给鲁二,再由大黄送往“仁沐书肆”。
“如此一来,青鸟小报即便没法做到‘日书一纸’,也不会断太久。”
安排妥当,他安心落意。
殊不知,此刻的京城正掀起一股严打小报的疾风,而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祖父韩侂胄……
“暂停小报,关闭眷印场所。”
最先收到风声的是杨木人,宫里一纸飞鸽传书,短短数字,便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
纸笺是半夜由“杨梅”送来的,杨木人不敢耽搁,穿戴整齐就直奔书肆,让住在那里的伙计与门房把印刻设备搬去库房小心藏好,又把赵浮岚与神秘探官的手稿烧毁,防患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