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腿？哪儿来的羊腿？”

看着赵小妞抱进来的羊腿，赵浮岚一脸错愕。

她分明记得，带过来的肉食或吃掉了，或拿给铁头作为路上的粮食了。

眼下，她正与赵小妞食素，远离荤腥已久。

正因如此，赵小妞才对着这根生羊腿频咽唾沫，“妙心说是一自称闲汉之人送来的，指名给你。”

“快擦擦口水。”

赵浮岚瞅着她嘴角的莹亮，随即递给她一张手帕。

赵小妞讪讪接过，擦了擦嘴角，猜测道：“会不会是老关送来的，或者他托人送来的？”

“老关吗？”

赵浮岚歪过头，想想有可能，便没再深究，而是看着那根新鲜的羊腿，蹙起了眉头，“小妞，我们现下正在吃素修行。”

赵小妞一听，就垮下了脸，“可我想吃肉。”

“三娘，你不会真打算入道吧？”她旋即紧张问道。

赵浮岚说：“我还有仇未报。”

“那…报完仇呢？”赵小妞忐忑追问。

赵浮岚淡淡道：“我尚未考虑过大仇得报后的打算。”

她的人生，在祖父被构陷贬官，又客死异乡时，便戛然而止，自此以后，唯有复仇。

可再之后呢？

她闭上了眼，脑中一片空白。

“三娘？”赵小妞轻声唤道。

赵浮岚没有睁开眼，“真馋肉了？”

“嗯嗯！”赵小妞猛点头。

赵浮岚对她说：“那就切下一块，去庵观外面烤着吃，剩下的好生放好，别让人瞧见就行。观主虽然立的规矩不严，但不代表我们可以肆意违逆。”

“你不吃吗？”赵小妞忙问。

赵浮岚摇头，“我要身体力行，才能写出关于‘女道’的深刻文章来。”

“你不馋吗？”赵小妞又问。

赵浮岚腾地睁眼，“你想我把这根羊腿送给附近的流民？”

赵小妞连忙闭嘴，抱着羊腿迅速离去。

“你把文三娘劝离了庵观，自己反倒住进来了。”

“我就不信，你不馋肉！”

她一路嘀嘀咕咕，而赵浮岚已经拿出纸笔，写下一篇名为“夹缝丛生的女道却开出了绚烂的花”的文章……

“在我朝，女道作为道教为数不多的群体，不仅推动了道教在女子间的传播，还大大促进了道教的发展，尽管夹缝求生，却贡献诸多，其中不乏修为颇深者，譬如宣和年间的‘文逸真人’。”

“作为一名女道士，她能诗能文，有女才子之名，且工于女丹，曾着有《灵源大道歌》，其丹功开示灵源，清净自然，元和内运，不急于斩赤龙，无铅汞等隐语，男女皆可以修习，堪称道学一流。”

“乾道五年，马钰之妻孙不二于金莲堂出家，后修道于洛阳凤仙姑洞，六、七年丹成。据说，在她坐化之时，香风瑞气竟日不散。生前继承王重阳的内丹思想，着有《孙不二元君传述丹道秘书》与《孙不二元君法语》。”

“除了在道教上的造诣，不少女道也在诗书画方面取得不菲成就。在女画家凤毛麟角的当下，女道士宫素然曾以一幅人物长卷《明妃出塞图》来寄托忧国忧民的情怀，被誉为当朝第一女画家。”

“她用妙笔丹青，向世人还原出了明妃在前往匈奴的和亲队伍中屈身裹衣，迎风扬沙，举步难移的画面，画中虽没有大漠黄沙，却通过人物的动作表情、衣物配饰等，展现出了出塞时的艰辛万难，同时也展现出了身为弱女子却要肩负和亲之重任的无奈与坚韧。”

《明妃出塞图》局部图

写完后，她还描绘了一幅自己想象的宫素然在做此画时的场景，寥寥数笔，尽显写意。

“呼……”

放下已是半干的毛笔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跟着就耸动着鼻头，似乎闻到了一股久违的肉香，“伏案太久，魂出窍了？”

她揉了揉鼻子，又摸了摸脑袋，抬眼朝窗外望去，发现已是日落月升，“篝火？”

随即，她望见了若隐若现的火光，香气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