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旺在事后得了赏银,同时也从茗香馆辞了职:穿越众自然不会放任一个知道幕后真凶是谁的人在街上闲逛,于是刘旺便被安排到塘庄打杂。
近距离见识到穿越人士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后,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反倒来了兴趣,每天在塘庄里乱窜,有两次还差点被他跑进后园。
好吧,有兴趣就好,于是小同志最终被安排到摩云观,当上了第一任江南站站长鲁成的徒弟,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年青,日渐成长为一个坚定的反贼。
以上,就是刘旺的故事。
漆黑的船舱里闷热,逼仄,一个身影正趟在吊床上呼呼大睡。伴随着体内生物钟的提醒,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昏睡者呼声渐轻,下一刻,他醒了过来。
右手轻轻在床边一摸,须臾不离身的短刃唐刀便被握在掌心,陈火丁缓缓睁开双眼。
举起左手腕上的劳力士游艇,蓝色的夜光表盘显示已经到了正午,陈火丁于是翻身轻轻下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披上一件打了补丁的冲锋衣,赤着脚走出船舱。
猛然间从舱下走上甲板,正午的阳光使得他眯起了眼睛,手搭凉棚四下一望,陈二爷便向艉舱走去。
“德邦”号沙船,此刻正在舟山岛上的一处小海湾里驻泊。
舟山岛在百余年前,也就是嘉靖年间,还是挺红火的。位于舟山岛西,面朝宁波的双屿港,当时是十六世纪亚洲最大的海上走私贸易基地。以海商汪直为的走私集团,联合葡人和日人,大肆以双屿港为基地和大6展开贸易,场面火爆。
这之后就是朝廷经典的“禁海”项目开张。
剧本很老套:官府诱杀汪直,禁海,然后以沿海华商为主力,倭人当白手套的“倭乱”正式开始,朝廷接下来开始迁界禁海,组织军队东征西讨......
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可歌可泣的戚爷爷抗倭故事。
然而讽刺的却是,最终在战略层面平息倭乱的,并不是戚继光在万里海疆经年累月的砍杀无数坏蛋,而是轻飘飘四个字:隆庆开海。
不需要殖民者用排炮砸开海关,冷兵器时代某个喜欢禁海的政权,在强行切断国家对外贸易之后,自己也遭不住了。
巨大的社会财富损失,高昂的军费,沿海省份的凋敝......于是朝廷上下借着隆庆帝上台之际,又玩了一出大讨论,于是当初主张禁海的人们,突然间大彻大悟,在付出了东南沿海战乱八年的代价后,福建月港开放了......倭乱平息了......
随着福建月港的开放,大6沿海贸易的重心也随之往南方移动,而曾经火爆一时的舟山岛,也因为官府对双屿港的填堵,彻底玩完。
时间来到1628年,现在的舟山岛,按后世的话来说,已经退化成十八线小城了——一些渔民,一些农夫,再加上卫所城,就是舟山的全部。
“德邦”号在舟山驻泊的这处小海湾,名叫“烂肠子湾”,位置就在后世的舟山文化公园一带。
这个位置和大6隔海相望,1o公里外就是宁波府。此处洋面狭窄,南北两边全是星罗棋布的舟山散碎小岛,海道弥乱,海况复杂,是南下船只的必经之地,当然,也是打家劫舍的风水宝地。
原屏风寨二当家陈火丁,现如今的“德邦”号船长,方才睡醒后正往艉舱走去。正午是放饭时间,三三两两的水手都聚在船上拿着木碗吃饭,见到当家的过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陈火丁这边招呼还未打完,就听到船外高亢的公鸭声响起:“二爷,二爷!”。陈火丁这边探头到船帮一看,只见一个手长腿长,驴脸,身体和四肢比例极不协调的人,正从几块鹅卵石搭就的灶火上端起一快铁板,一溜烟就跑上了船。
来人虽说身材不协调,但是平衡性却极好,大概是常年在海船上练就的身手,此人从岸边跳板一路跑上船,如履平地,手中那块用破布垫着的铁板却纹丝未动,铁板上的大黄鱼片,鱿鱼片,石斑鱼片这些喷香四溢的菜肴,正在吱吱作响。
看到一脸堆笑的驴脸汉子端着好菜冲自己跑来,理论上应该豪迈一笑的陈二爷此时却冷笑一声,转身就像没看到这厮一般,扭头往艉舱走去。
而驴脸汉子却是毫不在意,端着盘子跟在二爷身后,满脸堆笑,一边得意地听着水手们“副纲烤的好鱼”这种恭维话,一边亮起公鸭嗓开始恭维老大:“二爷不愧是行伍出身啊,值完夜正午准定起床,好本事!不过俺马六本事也不差,瞧瞧这一盘鱼!正在火候上,二爷你委实太有口福了!”
陈火丁一路走一路翻着白眼,来到艉舱门口后,他停住脚想了想,然后一脸无奈的转过身来,指指脚下:“候着!”,说完后就掀门帘进屋了。
过一会,二爷从艉舱出来,盘腿坐在了门前甲板上。坐好后他低头看看面前的海鲜铁板烧,再抬头看看对面这个叫马六的驴脸汉子,摇摇头,一边嘴里嘟囔着:“老子家底要空!”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两个瓶子。
这两个瓶子一高一矮,矮点的瓶身上依稀能看见“娃哈哈果奶”的字样,接下来二爷倒置瓶体,将里面的红色粉末撒到了铁盘中的大黄鱼身上。
下一刻,两个早已口水直流的货开始上手抢鱼吃,一边吃,一边拧开依稀带有“营养快线”的高瓶子,往嘴里灌着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