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他等多久,盏茶功夫后,一个青衣汉子便赔笑着走进花厅,对其余人告了罪,然后把杜德伟领进后宅。
后宅里依旧有很多匠人在搞装修工程,杜德伟跟在青衣汉子身后拐进一所垂花门后,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间完整的屋子,外带一身锦缎,站在屋门口对他微笑着的屋主许心素。
许心素便是杜德伟的最后退路。当年家中逢遭巨变,年方15的杜德伟跑海的第一条船,便是许心素手下的商船。
就是在许心素的商船上,杜德伟才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船长。到后来即便杜德伟扯旗自立后,在暗中依旧离不开许心素支持,也算是他一个隐秘的心腹了。所以直至今日,见到许心素后,杜德伟依旧还是用的“东家”旧称。
“等你有日子了。”一把扶住疾步走到自己面前正打算抱拳行礼的杜德伟,许心素将他拉进屋里。
两人坐定后,脸上显露出来的,都是一副感叹不已的神色。
“东家,这次破财了!德伟身单力未能帮上什么忙,还望东家饶恕。”
“呵呵,几万人大战,干你何事?”许心素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烧了我的宅子,烧了我的铺子,还杀了我的掌柜和伙计,他郑一官今趟也是报应到了!”
杜德伟这时自然不会知道许心素指的是郑芝龙被伏击,他想当然还以为人家是说海难呢:“唉,就是可惜了月港这大好基业。”
“无妨。”
一提到这方面,许心素那股大商家的气势顿时就冒了出来:“生意终归要挪去厦门的,此地日后也不过是个寻常海市罢了,不心痛。”
“厦门?”杜德伟听到此处不由一惊:“眼下中左所可是在李魁奇大掌柜手里,东家该不是和李大掌柜打了商量?”
“哈哈哈”许心素听到这里,仰头笑了两声:“德伟你想岔了。那李魁奇经营无术,一心只在抢掠,不是我小看他,他就没有那个经营生的本事。”
许心素顿了顿后又说道:“几日前魁奇已派人来相商,要我再兴月港,好方便他日后做买卖”。
许心素说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两声:“真个是眼光长远”
杜德伟这时被某人对待李魁奇的态度弄迷糊了:“东家,德伟今日来,便是求东家指路的。这李魁奇,德伟到底是方不方便投奔?”
“方便,也不方便。”许心素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杜德伟这下彻底懵逼。
许心素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先端起桌上茶碗,示意杜德伟饮茶。待两人饮过后,许心素又拿起桌上一个漆光黑亮,怪模怪样的短烟斗,然后从瓷**里捏出一撮烟丝。
“叮”的一声悠长的金属音后,杜德伟惊奇地看着东家用一个银白色的方火镰点着了烟斗,美美地抽了起来。
抽了两口烟后,许心素才张口问道:“你那好兄弟呢?”
杜德伟急忙回道:“哦,胡八在海门岛看家。”
“早知如此。”许心素点点头:“你们一向是焦不离孟,不过今趟怕是要分头行事了。这就是方便和不方便。”
就在杜德伟似懂非懂时,许心素从桌斗里拿出一份公文,放在他面前:“我知你粗通文墨,自己看吧。”
杜德伟几下看完公文后,不由得睁大了眼:“东家,朝廷命你帮办招抚事?可郑一官殁了啊!”
“嘿嘿,哪个告诉你郑一官殁了,朝廷就不招抚了?”许心素许心素玩味地看着他:“朝廷又不是郑家开的,离了那郑屠夫,还就要吃带毛猪不成?”
某人此刻全听懂了,然后他便兴奋起来:“东家,朝廷欲招安何人?这便告诉德伟吧,我也好率弟兄们早些子投奔过去,落个彩头!”
许心素这时却玩起了神秘,只见他一边吐着烟,一边缓缓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说完后,看着眼巴巴等待下文的杜德伟,许心素无声地笑了起来:“我这里给你修书一封,你这就带着弟兄们去福州吧,胡八给我留下,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