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亲兵走进大院后,倒也没看到什么令他眼睛一亮的东西。大批护卫此刻都在墙后,他们身后摆放着一圈桌椅,上面有一些火铳和子药,仅此而已。
很快,他就见到了台阶上的熊老爷。
“小人代我家大人拜见熊老爷。”
熊道见对方态度恭顺,于是点了点头:“免礼。你家王游击这次提兵而来,有何见教啊?”
“好教熊老爷知晓:来时我家将军说了,今次带兵来,也是受故人所托,不得已而为之。”
“若是熊老爷愿意赏个面子的话,我家将军愿就此做一回中人,帮各位老爷们说和说和。如此一来,各方既不用动干戈,又可一起发财,岂不是美事一桩?”
“嗯。”熊道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你家将军的好意,我听出来了。”
“不过......”熊道这里拖长了尾音:“这件事嘛,其中牵扯因果太多,以你家将军这点份量,是压不住秤的。所以多的话也不用说,你且回去告诉王游击,先拿出些本事来让我瞧瞧吧,好朋友嘛,不打不相识。”
当王亲兵回到军阵之后,听完叙述的王游击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他又一次举手挥动:“看来终归是要见过血才知道厉害!”
随着王游击话音的,是从阵后缓缓推出来的两门青铜虎蹲炮。
虎蹲炮在戚继光时代就已经被明军大量应用了。这种炮威力不大,类似于后世的迫击炮,以曲射为主。虎蹲炮射程不算远,通常在强装药的情况下,可以达到500米距离,当然,这时候准头也就不足了。
不过今天这种局面,虎蹲炮正好能发威:王游击的目的是以打促和,所以炮弹只要能打进对面的大院里,让熊老爷明白战争是会死人的这条真理就可以了。
于是在全军将士兴奋地注视下,被推到阵前的两门虎蹲炮开始了一系列发射前准备:用条石压住炮架,擦炮筒,装火药......
而就在炮手从后方抱起一发铁弹,准备塞入炮膛时,他的脑袋却突然爆裂了,铁弹随之滚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人们才听到了枪响,有那眼力好的,还看到了枪口闪烁的焰光:就在对面的二层楼顶。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官兵眼力再好,也看不到对面楼顶上那个穿着一身大红袈裟,坐在官帽椅上,非常骚包地用一把mk17阻击型步枪正在瞄准对手的鲁成同志。
“呼啦”一下,看到炮手脑浆迸裂的尸体后,围绕着虎蹲炮的人全部散开了。
而在炮位后方的王游击也随之大惊。坐在马上的他看到了对面的枪焰,也听到了枪声,但是他现在搞不清楚这一枪是蒙的还是真有如此神射?
“不是说快铳止四五百步吗?这都过一里路啦!”大怒的王游击现在恨不得一鞭子将身旁的宋秀才给抽死。
然而他除了骂两句外,已经顾不上宋秀才了:炮组的人正在四散奔逃,一些离得近的士兵也白着脸在缓缓后退,他需要赶紧维持住阵型,以免军丁大乱。
派出家丁亲卫四下弹压,缓缓压住阵脚后,暴怒的王游击跳下马,先是狠狠抽了炮组小旗几鞭子:“不过是瞎猫遇到死耗子,怕什么,给老子去开炮!”
于是战战兢兢的炮组又开始了装弹程序。
下一刻,抱着铁弹的小旗脑浆迸裂,死在了王游击面前。紧接着那催命的枪声一下接一下响起,将虎蹲炮周围的人员连连射杀。
大军随即后撤两百步。等到一切都重新稳定下来后,全军士气已然全无。要知道现在已经退了一里半路,大伙连对面的敌人都看不到了,却随时面临着那古怪火枪的射杀。
王游击知道,自己还是托大了,看来老爷们的银子委实不好挣。
不过王德乔已经猜了出来,对面那把精准的怪铳不会是人人都有的,否则刚才再多放几轮排枪的话,他就要打道回府了。
现在摆在王德乔面前的情况就是:或者派兵莽一波,以便抵消那把怪铳带来的影响,或者就这么耗下去,最终灰溜溜地走人......
于是王大游击咬牙选择了第三条路:炮灰流。
他一把抓住宋秀才的领子,狠声说道:“速去禀告后边庄子里的那几位老爷,老子要五百冲阵的辅兵。还有,多带些木板来,那道铁线据马要用木板破。”
“遵,遵命!”同样被吓得不轻的宋秀才这时连连点头:“不知将军何时要这些辅兵?”
“今日士气已衰,冲不得阵了。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不要舍不得银子。老子明日就冲一回,是成是败,那看那些辅兵卖不卖命了!”
宋秀才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上马狂奔而去。
这边王德乔在安排完明日的战略后,又引兵和敌手有气无力地对峙了半天。到得下午时分,大军便草草收场,住进了空无一人的商业区。
这个时候,丰盛的饭菜也从附近庄子送了过来。而鉴于今天这场令官兵莫名其妙,灰头土脸,士气大坠的对峙,王游击于是及时做出了调整:给全体官兵发了一次赏银,又给半数官兵赏了些酒喝。
丰盛的犒劳和银钱的刺激,令官兵的士气恢复了不少。放下心来的王游击,在布置好防备敌手夜袭的兵马后,便催促着手下早早歇息了——明天要莽一波呢,要养精蓄锐。
匆匆一夜过去,时间来到了12月13号,距离马百户被残忍杀害的12月5日,已经过去了7天之久。
清晨,正在客栈正堂中大口吃鸡的王大游击,突然被脸色煞白的亲兵拉出了门。
“何事惊扰?是那些护院杀过来了?”
“黑,黑烟!”亲兵已经语无伦次了,说不清楚,只是一个劲把手指指向大海的方向。
下一刻,王游击张大了嘴,手中的鸡腿掉了下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海面上一片冒着黑烟的大船。其中一艘个头最大的巨舰,桅杆上挂满了白帆,在晨光中闪耀着蓝金两色,同时冒着滚滚黑烟,充满了威压气息。
“坏了,姓熊的把他干爸爸召来了。”王德乔这时喃喃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