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小队成员,现在连来者的面目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低颅阔面,眼角狭长蒙古人。
当两个戴着毡帽的蒙八旗突进到了前方四十米距离时,梅抚西今天的第二次命中终于姗姗到来:一个蒙兵的右肩被铅弹擦过,顿时血流如注,丢开了已经提在手中的马刀。
由于这杆二八大盖的存在,导致两个蒙兵被迫改变了常规战术。正常来说,突进到五十米后双方应该停马,互相先比较几轮箭术再说。之后才会根据情况进入肉搏战箭术弱的一方会主动发起攻击。
然而在这杆可怕的鸟铳面前,两个蒙人没办法停马,所以弓箭也失去了作用。
至于所谓的骑射,那是在大部队施展覆盖射击时,所有骑兵对准一个大致方向抛射出去的。具体到一个单兵在这种局面下,想要在颠簸奔跑的马背上精准射击,那都是搞笑的,只有电影会这么演。
这就是受伤蒙人丢掉马刀的原因:在确定对手的鸟铳威力巨大后,两人便提前抽出了刀准备肉搏,然后受伤,然后丢刀......钉子和马蹄铁的故事说得就是这个,小细节滚雪球决定成败。
就在受伤蒙兵用左手抽出腰间短刀,继续咬牙冲锋时,梅抚西身旁两个队员同时发一声喊,对冲了上去。
这两人之前常年护卫商队跑口外,和各路蒙古马匪都厮杀过,手底下早就有了人命,所以对于骑战十分精通。
眼下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三十米以内,蒙古兵用不了几秒就能冲到面前。这个时候,如果不对冲肉搏的话,己方将失去马匹的冲击势能梅抚西明显不值得依靠,两个队员不能赌他在几秒内杀死对手。
当两个队员挥刀冲出去后,梅抚西手中的火枪便没用了。
背起枪,对着自个狠狠骂了一句“蠢材”后,梅抚西咬牙抽出马刀,同样催马冲了过去。
对冲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两个队员刚刚把马速提起来,四骑已经开始错蹬。
就在这一刻,四把刀同时“砍”了下去。
骑兵在交错砍人时其实根本不用费力,更多是摆好马刀角度,等待对手自己撞上来:依靠马匹的冲力可以轻松割断对手的脖子或者手臂。
四马错蹬之后,双方迅速分开。
战果是很明显的:之前用左手拿着短刀的蒙兵,他的胳膊已经飞了起来,血浆飘舞,就像史蒂芬周的那道鲜花拔丝一样在空中划出了轨迹。
另外一对交手者打出了平手局,双方在空中对辗一刀,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这时候蒙古兵就有些坐腊了:刚刚和对手拼了一刀,身体在马上还没有恢复平衡时,梅抚西已经赶了过来,顺势又是一刀。
蒙古兵高超的骑术和精湛的技艺救了自己一命。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索性脱开右脚马镫,借助大腿一甩之力将身体后摆,弹起的手臂精准挥动,险险...和梅抚西又对了一刀。
第一回合结束:明人方大优,形成了三对一之势。
断臂的蒙人此刻已经是废物了:颠簸的战马令他伤口大量喷出血液,失去了武器的独臂侠,已经在马上摇摇欲坠,随时就要栽倒。
给了马匹不到十米的缓冲距离后,两个队员勒住马缰,呦呵掉头,举起染血长刀,一左一右对准健康的那个蒙兵冲去。
蒙兵这时同样掉过马头,狂吼一声后催马迎了过来。
动作慢了一拍的梅抚西,这时正在勒缰掉头。他已经想好了,等双方再错一次蹬后,即便蒙兵不死,射击角度也有了,他打算转过马头后就取枪瞄准。
下一刻,梅抚西愣住了。
人类在几百万年的进化史中,用无数次的经验教训在基因上篆刻了一道本能:面对生死一瞬的猛兽、敌人或是危机场面时,不动,或者说吓傻,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这时转身逃跑,那么猛兽一定会从背后扑过来从背后扑倒猎物同样是猛兽的本能。
如果迎上去搏斗,还是必死之局。
只有不动,营造出一个双方对峙的局面,或许还能等来一线生机。
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在遇到生死危机前会吓傻的原因:基因里刻好的。
梅抚西这时就吓傻了就在他左侧十米远的一颗大石旁,那个一身横肉,矮壮敦实的青皮鞑子,已经拉满了手中弓。灰黑色的精铁箭头闪着寒光,一如鞑子那冷漠的,看死人般的眼神一样。
下一刻,弓弦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