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不一样了。
无论是高层还是底层的明国广东官员,在葡人使者上门后,大部分都闭门托病不见。
少数碍不过往日情面和今时重礼的官员,在偷偷见面时,也是语重心长/惊恐小心地规劝来人:“那人连鞑子都宰了无数,现时皇上须捏鼻子宠着,又和姓熊的穿一条裤子,活脱脱就是闽粤的混世魔王啊!回去告诉你家迭戈老爷,莫要和大虫放对了,此人顺着逆着都不行......还是顺着吧,多少有条活路。”
所有消息反馈回来后,情知这一次要是认输或者战败,绅士们不但要丢掉家园,还要丢掉在东亚的贸易特权,于是大家反倒抛弃一切杂念,安心备战了。
接下来,大批的家眷涌向了停靠在澳门内港的帆船。
抗战不代表要妇孺去挡子弹。葡萄牙人在疯狂备战的同时,自然要先送家属离开这个弹丸之地。
无论口号多么响亮,士气多么高昂,但是葡萄牙人高层心里还是清楚的:这次的战争凶多吉少。
所以要先送走妇孺。
在这之前的岁月里,由于垂涎澳门在对明贸易中的关键作用,欧洲其他国家的殖民者曾经不止一次组织过登陆战争,试图从葡人手中夺取澳门。
这中间以荷兰人最为热心。
荷兰人于1601年至1627年间,先后5次入侵澳门,其中,以1622年发生的这一场规模最为庞大。
当时在巴达维亚科恩总督的命令下,荷兰流氓联合了英国流氓,双方以提督赖啫臣为司令,拼凑了十二艘船,1000名士兵组成的澳门登陆部队,曾经一度攻破了澳门城墙。
然而英荷流氓最终还是被英勇的葡萄牙士兵和神父挫败了。
所以说,如果遇到其他势力发动的战争,葡萄牙人是不虚的。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这一次发动战争的,是明国本土。尽管葡萄牙人非常清楚,战争的实际策划者、推动者并不是明国皇帝,而是那个野心勃勃的海盗伯爵曹。
然而这就是现实:曹既然能推动明国朝廷同意他的战争计划,那么这就代表着葡萄牙人很快就要面对明国无穷无尽的人力......当然,还有曹伯爵手下精锐的陆海军。
没有哪个葡萄牙高层对此能保持实际的乐观预测。这可不是荷兰流氓拼凑起来的那1000人,这是拥有无限后勤的,以万为单位的明国士兵。
所以一定要先送走妇孺,之后再用坚固的城防和上帝赐予的勇气,来博取一份体面的战后协议。
面对仓皇离开澳门的那些大小船只,穿越众是不会阻拦的。
穿越众的目地仅仅只是占领澳门恢复行使主权,然后逐渐把东亚贸易的重心移动到广州新区。至于葡萄牙人是跑路还是战死,穿越众都无所谓。毕竟在战后还是需要欧洲人回来,掏钱消化流水线上那些产品的。
于是在七日限期的后几天里,澳门城里出现了两股人流。第一股就是陆续离开澳门的船队。这些船只什么型号都有,从中式船到西式帆船,上面载满了葡萄牙妇孺老弱。
至于说船只的去向......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葡萄牙人伟大的新任皇帝菲利普陛下在东亚的新领地菲律宾了。难不成还去荷兰人盘踞的巴达维亚?不怕荷兰流氓把妇孺都扣为人质?
澳门的第二股人流是面向大明的。
澳门城里大批的明国商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外带扛活的,抬轿子的,水手,菜贩,鱼贩等等等等,只要是黄皮肤黑头发的,最后这几天统统挑担拎包,络绎不绝地穿过了莲花茎关闸。
很快,小小的澳门城里,就剩下弗朗机人以及他们的仆人了。
留守者的总数还是不少的。几十年的繁衍生息下来,即便不算候鸟一样的贸易商人和水手,光是土生澳人的数量也已经超过了两千人。这还不算他们的仆人——数量庞大的日本人,印度人,黑人,以及殖民者从世界各地贩卖来的,不同种族,不同肤色,不同信仰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