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的步卒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旁观骑兵对垒,看得尽皆热血沸腾。
骁勇如刘邓、典韦等早就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
刘备、关羽、张飞也摩拳擦掌。这时闻得将令下来,关羽细心地擦拭矛柄,张飞急不可耐,说道:“刘君,该步卒上阵了,我等是不是也上去?”刘备转望望楼,说道:“将军尚未给我等军令,且再等等。”
汉兵的步卒在鼓声中从地上站起身来,拿起长矛列阵向前。为了节省体力,在战前,就像骑兵不骑马一样,步卒也不站着,都是坐在地上的。鼓声阵阵,三万汉兵步卒齐动。汉兵的步卒不止三万人,不过不能全部用在此处此时。皇甫嵩调了一部分去看住城门,监视城内,留下了一部分充当预备队。虽然如此,三万披甲持矛的步卒一起移动也是声势惊人。
从汉营的望楼上远望之,荀贞只见前边的阵地上一望无际尽是人头,晨曦下黑压压的,同时长矛如林,铠甲如云,当一个个方阵相继向前移动的时候就好像是一朵朵的乌云遮掩住了整个的大地。对面黄巾主阵的步卒比汉军还多,足足四五万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敌我步卒向前,前部在阵中接近,先是彼此射箭,箭如雨下,双方都有大片大片的兵卒中箭摔倒。从汉营里的望楼上望去,发白的天光下,荀贞只见敌我各自绵延数里的阵型中就好像是被风吹倒了似的,分别各有成片成片的空当出现,这却是中箭摔倒的兵卒们空缺出来的。
不过很快,敌我各有更多的兵卒从后边涌上来,补充到了这些空当里。
临敌不过三矢,没射几箭,敌我前部的步卒接近。弓弩手向后,长矛手顶上。如把敌我两阵比作是两只巨大的野兽,那么现在顶在前边的密密麻麻的长矛就是这两只野兽的锐利牙齿。
在彼此还有百步远时,汉兵率先发起了冲锋。呐喊震动远近,荀贞在望楼上都觉得震耳欲聋。
长矛对铠甲,铠甲迎长矛。不是长矛刺穿了铠甲,就是铠甲折断了长矛。百步距离转眼即过,两军的前部撞上,血腥的步卒肉搏厮杀开始。
汉军营门口的望楼上,荀贞目不转睛地远眺前部交战的地方,因为长时间不眨眼,眼涩,忍不住眨了一下,只这一眨眼的功夫,睁开眼后就觉得和闭眼前不一样,就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只他眺望的这一片战场上就差不多出现了上百个敌我兵卒的伤亡。
清晨风凉,迎面吹来,本该带来的是泥土和远处田野的潮湿芳香,而此时嗅入鼻中的却是一股股的血腥气味。敌我所有的兵卒,不管是战前勇敢的或恐惧的,当与敌人相碰时,当清楚地知道除非杀死敌人才能活下来,否则就是身死阵亡后,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念头:杀死敌人。
如果杀不死,那么就被敌人杀死。
……
营门外,刘备翘足观战,他没有细看敌我前部的厮杀,而是焦急地在黄巾阵中寻找广宗死士,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广宗死士很好认的,两个特征,一个是不穿甲,肉袒,有的乃至赤身,一个是皆用大斧,在他视线所及的黄巾军步卒阵中他没有看到有这样的部队。
他喃喃自语地说道:“广宗贼的死士呢?”可以肯定的是,广宗死士肯定是会出现在这场决战中的,不确定的是不知道他们会何时出现。刘备激动而又忐忑的等待着。
前线的战场上,到处是刀剑相撞之声,到处是惨叫和呼喝。敌我双方的步卒在阵中厮杀,较近处是暂歇的汉骑,远处是正在四野追逐逃跑黄巾骑兵的另一部汉骑。遍布十几里的方圆上,要么是步卒们在奋战,要么是骑兵们在追杀,这简直不像是战争,而像是纯粹的互相屠杀。
敌我各部的将校、渠帅们在阵后观察着战场,不时地传下军令以调整局部的战况,或是调动更多的人马投入到出现颓势的地方,以挽回败局,或是调人去占了上风的位置以争取更大的战果。数十成百的传令兵骑着马飞跑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忠实地传递着长官们的命令。
一刻钟、一刻钟,时间在流逝,敌我的伤亡在增多,投入战场的敌我兵卒也越来越多,战场上处处是尸体、伤者和挥矛刀血战的兵卒,鲜血浸透了大地,不但只有前部在厮杀,随着战局的发展,汉兵攻入了黄巾军的阵中,交战的场地随之扩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天大亮了。
夜色褪去,遥远的地平线上,初起的太阳喷薄着通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