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固举起手中的竹简,目光凌厉地环顾诸吏,大声说道:“府君檄令已下:命我曹立刻捕拿李鹄!诸君请听令……。”
诸吏强压下内心的震惊,下揖应道:“下吏等在。”
“即刻点齐吏卒,出府,捕拿李鹄!”
“诺。”
……
尚正、陈仪回到堂上,向荀贞缴令。
荀贞问道:“栾曹掾可已接令?”
“已接令!”
“好,再将此檄送去给霍曹掾。”荀贞从案上拿起另一卷檄令,交给尚正。
尚正、陈仪应道:“诺。”
看着尚正、陈仪捧令出去,侍坐堂下的程嘉转过脸,笑对荀贞说道:“果如君侯所料,栾固毫无推脱地就接下了捕拿李鹄的檄令,君侯所谋之事已成了六分了。只等霍衡再接下君侯的檄令,大事便可成也。”
荀贞微微一笑,没有答话,目望堂外。
李骧与李鹄的佐吏起了争执、李鹄的佐吏威胁李骧并行刺杀了他,这两件事都是荀贞捏造的,此亦正是荀贞“化被动为主动”之计。
要想化被动为主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反击”,而且这个“反击”还要凌厉,一下就要打中赵然的要害,让他再顾不上去找荀贞的麻烦。
而要想达到这个效果,“诬陷李鹄杀了李骧”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李鹄是赵然在郡中的得力走狗,在赵然、李鹄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把李鹄抓住,必能使赵然震惊失措,从而化被动为主动。
并且,还不止这一个好处。
李骧死后,赵然定会生疑,会判断出这是荀贞派人干的,很可能会借机生事,由此来攻击荀贞,现在,荀贞说是李鹄派人杀了李骧,一下就把矛盾的焦点转到李鹄身上去了,可以避免掉被赵然趁机攻击的麻烦,此是好处之二。
最关键的是,把李骧被刺这件事栽赃到李鹄的头上,说出去,虽然会令人吃惊,但细想之下,却也不会使人怀疑。
李骧是荀贞的亲信,李鹄是赵然的亲信,荀贞和赵然有激烈的矛盾,李鹄派人去收买李骧,因为收买不成,害怕被荀贞知晓,所以威胁李骧,最后干脆杀了他,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在这整件事里,只要把一个关键点掌握住、办好,就能把此事办成铁案。
这个关键点不是李鹄,也不是李骧,而是李鹄派去见李骧的那个佐吏。
这个佐吏早在荀成派人去刺杀李骧的前一晚,就已被程嘉带人秘密抓捕,——之所以这么早抓捕他,却是为了配合“李骧被刺死”的时间,这个佐吏在邺县,李骧在繁阳,不在一个县,如果不把这个佐吏提早抓住,他是会有不在场证据的。
说实话,荀贞在此之前本还有两个担忧,一个是栾固,一个霍衡。
虽然他在程嘉面前表现得很自信,说栾固、霍衡必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但栾固、霍衡毕竟投到他手下的时间尚短,尽管说根据平时的判断,这两个人和陈仪、尚正一样都痛恨阉宦及其家族,可李鹄到底是郡丞,六百石的朝廷命卿,用李鹄的话说“位比朝中下大夫”,品秩、地位远高於栾固、霍衡,乃是“一郡之副”,栾固敢不敢去抓捕他,霍衡敢不敢审他,这都是说不好的。
得了尚正、陈仪的回令,听到栾固没有丝毫的犹豫即接受了自己的檄令,荀贞暗中松了口气。
只要栾固肯接令,霍衡那边就好说了,哪怕霍衡不肯接令,荀贞也可以从郡决曹里边再选别人去审李鹄,或者索性亲自审问李鹄。
为了防备栾固不肯接令,他本来还安排了一个后手,那就是由邺县令带人配合典韦去捕拿李鹄,现如今既然栾固接令了,也就不必再派邺县令和典韦去了。
他望了会儿堂外,转回目光,问程嘉:“那个‘行刺’李骧的佐吏,你可安排好了么?”
“君侯请放心,万无一失。”
“噢?”
“我门下有两个门客极擅讯问、拷掠,至多到中午,必定能得到这个佐吏的口供。”
“好。”
只要能把这个佐吏“是受李鹄之令刺死了李骧”的口供拿到手,加上荀成派去行刺李骧之人用的就是这个佐吏的佩剑,“凶器”也吻合,再加上邺县门卒“目睹”到他在李骧遇刺的头天傍晚出了邺县,而繁阳县的门卒则在次日、也就是李骧遇刺的当天中午又“目睹”到了他入城,以及李骧宅中两个“目击者”的作证,这件案子就是铁案了。
不多时,尚正、陈仪又来回报:“霍曹掾接下了府君的檄令。”
荀贞闻之,面沉如水,心中大喜,心道:“栾固、霍衡此二人可以放心地大用了!”
实事求是地讲,捕拿、审问李鹄这件事,即便没有栾固、霍衡,荀贞也能将之办妥,他完全可以不通过郡府的贼曹、决曹,改由许仲、荀成等去亲办此事,之所以传檄令给此二人,一是为能在“程序上”更合法一点,二也是为了试探此二人可否值得信任,是为给将来下一步的“诛赵”做个热身,如果他两人能够毫不犹豫地接受命令,去捕拿李鹄,那么在诛赵上就能信用他两人了,——李鹄是“朝廷命卿”、“一郡之副”、赵然的心腹爪牙,他两人如果敢捕拿李鹄,那么他两人就也敢捕拿赵然。
荀贞吩咐说道:“二卿辛苦,……李鹄被拿,赵然或会生事,烦请二卿再去看看赵家可有何异动?”
尚正、陈仪应诺,离堂下阶,又大步离去。
程嘉说道:“李鹄是赵然的得力走狗,今他突然被拿,以君侯料来,赵然会有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