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此话却是从何讲起?”
荀贞虽然是以军功起家,但评心而论,他的杀伐真的不算“盛”,比起皇甫嵩、朱俊等平黄巾军时动不动便杀俘坑降,摆筑京观,他的杀伐是很少的,可以说是仁厚的。
审配说道:“说的却是明公先前在赵国时逼迫地方大族缴纳粮食以助军用之事。”
荀贞以为批评他杀伐过盛的人说的是他杀的黄巾军太多,却不料居然说的是这件事,他笑了一笑,对这个评价亦是不置一词。他很能理解为何会有人这样批评他,无它缘故,阶级利益使然,同为郡县里的地主大族,看着荀贞在赵国逼迫赵地的冠族右姓,难免会有人兔死狐悲。
荀贞对此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不能直言出来,不能直接说这些士大夫是为了私利,也不能说他不在乎这些人批评,因为毕竟他也是属於这个阶级的,他如果说出不在乎这类批评的话,那么就会给人一个印象:他好像是背叛了这个阶级,那么以后就可能会失去这个阶级的支持,至少是失去一部分这个阶级的支持,所以他虽不认同这些人的这种批评,却亦不说。
后人在描述经济和政治的关系时,有一个经典的论断: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后人在评价历史上的一些人和事时,有时又常会说“具有时代局限性”。荀贞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对这两点有了深刻的理解,当下的经济条件就是如此,大环境就是这样,地主、士族垄断着经济、文化,从而也垄断着政治、军事,靠个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这个现状的,故此他虽然“看不惯”,却也只能“沉默地顺应”,至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不会激起太大反弹的改变。
邯郸荣却不以为然了,他不屑地一笑,说道:“此亦庸人之见,早前君侯在赵郡时,赵地多贼,民不聊生,而府库空虚,军用不足,军用不足就不能用兵,不能用兵就难以平贼,不能平贼就保不了赵地的安定,那些赵地的大族,坐拥万石之粮,却只顾自家,不顾国人,这种人,莫说君侯没有大开杀戒,便是尽数杀了又能如何?也是为赵人办了件好事!”
荀贞在赵郡逼迫大族捐粮这件事,主要是由邯郸荣来办的,他当然要站在荀贞这边。
听了邯郸荣的话,荀贞笑了笑,转开话题,又问审配:“可还有别的微词、批评?”
审配答道:“至於别的,都是吹毛求疵,不值一提的了。”
士大夫也不是全都像孔融、阴修这样喜欢提携后进的,也有嫉妒心比较强的,有不愿意看到别人的名声强过自己的,所以吹毛求疵的批评也是有不少的,但这些批评,连审配都不当回事儿,提都不提,那么荀贞更是不当回事儿了,也就不再多问。
审配归来,荀贞又摆酒宴,为他接风。
在酒宴上,荀贞介绍了魏光给他认识。
审配也听说过魏光的名字,知道他是本郡的一个大侠,他两人一个士族子弟的出身,一个市井游侠的出身,虽然脾性不太合,但相见时的礼节却还是不错。邯郸荣与审配亦是初见,他两人出身相似、脾气相仿,俱是士族子弟、性格也都刚健,倒是相谈甚欢。
却说给审配接过风、洗过尘后,次日传来消息,统兵击荥阳贼的何苗凯旋,平定了贼乱,朝廷旋即诏拜他为车骑将军。
这就是外戚的特殊待遇了,早前皇甫嵩平定了数州黄巾,力挽狂澜,可以说是凭借他一人之力平定下了百万黄巾,挽救了汉室大厦之将倒,然而却连个车骑将军都没捞到,还是与朱俊共分了这个将军号,只被拜为了左车骑将军,并且没多久这个将军号还又被免掉了,这显然是朝廷不肯把重权授予皇甫嵩,而何苗只是平定了一股连荀贞在后世时都没有听说过的荥阳贼,却就得到了车骑将军的重任,功劳远比皇甫嵩小,官职远比皇甫嵩大,这就是外戚了。
何进是大将军,何苗是车骑将军,何氏一门两将军,随着乱世之将至,何氏渐更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