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荀贞是在很早之前就擢用了栾固、霍衡,而现在栾、霍又不知行踪,极可能是与荀贞在一起的,那么就说明荀贞捕灭邺赵绝不是一时兴起的,刚好相反,却是谋定而动的。
室内的几个郡吏面面相觑。
王淙收拾好了案上的文牍,将之整整齐齐地摆放成数堆,按着案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摘下悬挂在腰带上的印囊,又将这印囊也放到了案上,拍了拍呆若木鸡站在他面前的这人肩膀,笑道:“刘君,不要在我这儿傻站着了,你我这就辞别吧。”
“辞别?”
王淙叹了口气,说道:“诚如你所言,邺赵不可捕,然吾为郡府功曹,府君又不可违,两难之下,唯有弃职去也。”
王淙弃职而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荀贞这里,弃职而去的不止王淙一人,还有很多郡吏跟着他一块儿弃职离去了,包括与王淙私交甚佳的那人。
从荀攸宣读荀贞檄令起,到荀贞亲自向栾固、霍衡以及江禽、刘备、程嘉、魏光等部署好捕拿邺赵的行动,短短小半个时辰,郡府里已几乎少了一半的人。
邺县赵家之势大由此可见一斑,荀贞布置了这么久,郡府里的吏员可以说大多是他亲手提拔、任用的,可最终肯跟着他干的还是没有几个人。
不过有栾固、霍衡两人在就够了,——虽然说郡贼曹、郡决曹因为是要直接面对捕拿邺赵一事的行动机构,所以这两个曹里弃职而去的郡吏是最多的,但只要栾固、霍衡这两个曹掾在,那么这次行动在程序上就是没有问题的,是公事。
所以,在听说郡府里至少有将近一半的郡吏弃职而去之后,荀贞没有动怒,也没有什么惊讶,甚至没有对此说一句话,而只是笑了一笑,便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捕拿邺赵这件事上。
“栾卿,我刚才说的,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
“好,赵然,我亲自去抓,县城里的邺赵子弟就全靠你与君昌了!……君昌,把名单给栾卿。”
程嘉捧着一卷竹简,交给栾固。
“此名单上所有的人,必须都要拿住,一个也不能少!”
栾固肃然应令。
“霍卿,你曹里弃职而去的吏员不少,你的人手够不够用?如果不够,我可从义从中征调。”
因在先秦时期颍川便是法家的一个重要活动地域,所以颍川的士风一直是儒、法并重,荀贞帐中的颍川士人们,如荀攸、戏志才、荀成、辛瑷、宣康、许季等人在求学时皆学过律法、通晓汉律,虽然说现在戏志才、荀成、辛瑷、宣康、许季等人都回了颍阴,但又因为夏侯兰之故,如今留下来的那二百义从中却也是颇有学过律法之人的,从中抽调几个不成问题。
——夏侯兰也跟着许仲、荀成等人去了颍川。
按照荀贞的部署,他亲自带着魏光等负责捕拿赵然,栾固、程嘉负责捕拿城中的邺赵子弟,而霍衡则不必出去捕人,他的任务是与荀攸一起留守郡府,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审判邺赵子弟,所以最快的速度,也就是只要有邺赵子弟被荀贞、栾固捕送入郡府,霍衡便要立即进行审讯。
名单上的邺赵子弟足足有上百人,可以预料,霍衡要面对的工作量必然会很大。
不过,霍衡却有自信,指了指脚边的几个箱子,答道:“有这些真凭实据,决曹里的曹吏便是只留下四五人,亦足以审判邺赵子弟了!”
箱子里装的都是程嘉、荀攸、魏光等先期搜集来的邺赵子弟的不法事,有这些证据在,再加上决曹里的拷掠手段,霍衡有底气自信。
“好!……伯禽,义从何在?”
江禽披甲按剑,答道:“依君侯命令,半数在城门外相待君侯,半数在郡府门外相待栾掾。”
“栾卿,你我这便去吧?”
“诺!”
荀贞没有披甲,依旧一身黑衣,因为今天是大行动,所以他没有像平时那样随意地裹头帻,而是戴上了一个高冠,他立起身来,整了整腰带上插着的利剑,笑吟吟地携手栾固步出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