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蹙起眉头,说道:“你休得胡言。我与车骑相识至今已十余年矣,当年我俩共在董公帐下南征北战,乃是过命的交情,他岂会害我?”
其妻说道:“你与车骑是过命的交情,那樊稠与车骑就不是过命的交情么?樊稠不也一样久在董公帐下,与你、与车骑为董卓征战?”
郭汜摆了摆手,说道:“那不一样。”
其妻问道:“有何不同?”
郭汜说道:“我实话对你讲,樊稠恃勇而骄,是个暴躁的脾气,说不得两句话,一点不遂他的心,他就翻脸和你恼!他虽然也曾在董公帐下,与我和车骑共同为董公征战,可车骑与他、我与他的关系却都不过寻常。且樊稠此人贪得无厌,我不是对你说了车骑为何杀他么?他一再向车骑索兵,还对车骑说,若是车骑的兵马不够给他,可以把我的兵马调拨给他,简直岂有此理!想当日,我们三个共在董公帐下时,他就是这般模样,但凡打了胜仗,得了缴获,他是一定要抢得大份。莫说车骑杀了他,车骑即便不杀,早晚一日,我也要杀了他。……我和车骑的交情,非是樊稠可比。”
其妻还要再说什么,郭汜不耐烦起来,说道:“你赶紧把我的好衣服寻出来,不要啰啰嗦嗦。”
想这郭汜年少时盗马为生,干的是杀人抢劫的勾当,后来从军,更是刀头上求活,他说樊稠性子暴躁,他的性子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虽然很少动手了,但昔年却是没少打过他妻子的。其妻听到他这话,见他这般作态,知若再多说,只会激怒郭汜,反而适得其反,乃不复多言,就召找了身价值昂贵的衣服,伺候郭汜穿上。
郭汜对着铜镜左转右转,照了一会儿,心满意足,掉头迈步,往外头便走。
其妻问道:“你做什么去?”
郭汜说道:“你这话问的岂不奇怪?”
其妻说道:“怎么奇怪?”
郭汜说道:“我自是赴宴去也。”
其妻瞧了瞧室外的天色,说道:“车骑请你晚上饮酒,现在才刚过中午,你怎么就要去他家?”
郭汜说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饮宴吃酒,不过是个借口,最主要的是,我俩坐在一起聊聊天,议议国事。”说着,继续往外走。
其妻追上两步,问道:“今晚你回来么?”
郭汜回答说道:“若没有饮醉,便回来。”头也不回,出了门,坐上肩舆,顺着走廊径直去了。
其妻跟到门口,探头看他远去的背影,脸上挂出了嫉妒模样。
边上两个婢女是她的心腹。一个婢女见她这般神色,就问道:“女君,车骑今权倾朝野,他请大家赴宴,这不是好事么?女君为何反生不悦?”
郭汜妻说道:“近日夫君去车骑家赴宴,几乎每次都在车骑家留宿,你们说说,这是为何?”
一个婢女说道:“大家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他头晚喝醉了么?”
郭汜妻哼了声,嫉妒地说道:“车骑家中的婢女各个妖艳,特别还有两个西域白胡,尤其风骚。他喝完酒不回来,却留宿车骑家,托辞喝醉,实际上还不是贪恋车骑府中婢女的美色!”
一个婢女大约是想起了郭郭汜平时对她做过的什么事情,不禁捂起嘴笑了起来,说道:“女君,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男人不都是这样。”
郭汜妻瞪她一眼说道:“你是你,车骑家的婢子是车骑家的婢子,怎能混为一谈!如是车骑见夫君喜欢,便把那几个美婢送给於他?贪恋美色固是男人本性,喜新厌旧可也是男人本性!到那时,夫君冷落了你,看你怎么办?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两个婢女明白了郭汜的妻子为何恼怒。
说白了,不是担心郭汜会冷落家中的侍婢,是担心郭汜喜新厌旧,会冷落她。
可是嫉妒归嫉妒,担心是担心,郭汜已然去赴宴,也没有办法阻止。
一个婢女就把这样的话说了出来。
郭汜妻手扶门框,咬着薄薄的嘴唇,望着室外的雨色,脸上阴晴不定,似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