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说道:“将军,末将寻访得知,梁纲其人性急,末将寻思是不是可由此入手,以克胜之?”
早年时,徐晃做过河东郡的郡吏,他家是杨县大姓,少年时代,徐晃是求过学,读过书的,而杨奉帐下的其余诸将,多是轻侠、贼寇出身,故此时坐於诸将中,徐晃虽也身强雄壮,且常年的军旅生活,使他亦肤色粗/黑,然而相衬之下,却居然显出了些儒将气息。
杨奉讶然,说道:“梁纲性急?公明,你从哪儿寻访来的?”
“将军,这几天攻城之余,末将专门找了县外的乡里父老、豪强等,对他们进行询问,便是从他们处,得知了梁纲其人,生性急躁。”
却这几天,没攻城的时候,余下别将各找乐子消遣,徐晃则把县外乡里的父老、豪强请了不少到营中来,向他们询问梁纲和梁纲手下诸将的脾气性格。
梁纲在雉县屯驻已久,他和他帐下诸将的性格如何,包括其城内外的守兵详情,当地的父老、豪强自然知晓,又因梁纲所部往常没少侵害百姓,本地的士民对他和他的部曲早就是深恶痛绝,故而徐晃一问之下,他们丝毫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知道的,尽告与了徐晃。
杨奉恍然,说道:“公明,我说怎么闻报,这几天你帐里进进出出,不少当地士民来往,我还以为你是想弄些油水,却原来你是在做这件事!……好吧,那就算梁纲性急,可要想以此克胜,具体怎么做?”
“将军,此外末将也已探知,城外贼营的守将不仅是梁纲从子,并且梁纲因无子之故,深爱他的这个从子。梁纲既爱其从子,性又急躁,则末将愚见,我部再攻城之时,何不主攻其城外营?末将料之,梁纲到时肯定会出城救援,候其出,我部先败其援,继而顺势攻城,雉县不就可以克取了么?”
杨奉大喜,说道:“好!卿此策甚佳!”
便命诸将,按徐晃此策行之。
当天做好部署,次日展开行动。
徐晃引精卒五百,伏於雉县城到城外营的必经道上。杨奉令别将率部,加上民夫等,做出浩大的声势,佯攻雉县县城;等攻城战打响后,他则自领余下兵马,进攻城东的城外营。
杨奉帐下的兵士,本是白波黄巾军中的部分,他们自中平五年起兵於河东至今,长达近十年间,几乎没有停过战斗,尽为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卒,论及战斗力,那还是相当强的,兼又是在杨奉的亲督之下,这一奋力地打起来,城外营就有些守不住了。
梁纲在城头上眺望见之,霍然醒悟,叫道:“原来攻城是假,杨奉真要打的,是我军的城外营垒!这城外营断不可有失!须即刻往援!”
一将大惊,忙劝阻说道:“将军,千万不可贸然派兵出城!若是中伏,如何是好?”
梁纲怒道:“鲁阳怎么失的,你难道忘了么?城外营如丢,我守军将失犄角!这城还怎么守?”
又一将劝阻,说道:“将军,然而现贼兵将我城北、东两面俱围,纵欲往援,也无法出城啊!”
梁纲说道:“你尚未看出来么?攻城的贼兵中,多是民夫!区区民夫,何能阻我!”
“可是将军……”
梁纲按剑怒道:“我意已决!我将率部,立刻出城往援!敢再有阻者,以沮军之罪论处!”
一将冒死进劝,说道:“将军为我一城之主,即便果要援外营,却也不可将军亲领兵往援啊!”
“你不畏我军法么?”梁纲心忧他从子的安危,却又哪里肯从谏言,不过知这将是为他着想,倒是也没杀他,只是凶狠地吓唬了他一句。
诸将遂不敢再劝。
梁纲乃点起兵马千余,亲率之,自城东门杀出。围攻东城墙的奉部兵马近半都是民夫,本就非梁纲所部之敌,亦不必过多作假,稍加抵抗,就溃败散去。
如其所料,轻松杀散了攻城的敌军,梁纲斗志高昂,催促部队,赶紧往援外营。
却在赶往外营的途中,蓦然闻得鼓角声响,一彪兵马自两边杀出。
当先之将正是徐晃。
徐晃跃马率先,身当士卒,披甲挟矛,头一个撞入到梁纲军中;紧随其后,是挺矛唿哨的数十骑兵。又骑兵后头,是呐喊冲锋的步卒。梁纲惊慌打眼,四顾之,路两边的近处已尽是敌军身影,往远处看,尘土弥漫,更不知那尘土中有多少的敌人。
——却那尘土中,其实无有几个敌人,尘土漫天的声势,不过是徐晃的虚张声势罢了。
梁纲所部顿乱。
梁纲虽然拼命勒令,也无济於事,抵抗了不过小半时辰,其部兵士即纷纷掉头,往城中逃窜。梁纲见事已不可为,没办法,亦只好在左右亲兵百余的护卫下,往城中撤退。
小半时辰的乱战,尽管以少胜多,击溃了梁纲率领出城的兵马,但徐晃所带的五百兵士也散落到了整个战场的各个位置,徐晃身边剩下的兵马已然不多,只有三四十步骑。
一眼看见了撤逃的梁纲,徐晃来不及再组织兵马拦截,当机立断,便引率身边的这不到五十步骑,紧追不舍。一路追赶,却竟然是追到了雉县城东!
身边一个军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大声叫道:“都尉!不能再追了!”
城中留守的军将这时已经派出了接应梁纲等的部队。
往后看之,距离徐晃他们这支小部队的最近友军,也在一两里外,并且在其间和徐晃等的附近,全都是梁纲部的溃兵。若再追之,很可能反而会被敌人包围。
“一举克城,就在此际!公等如有惧者,可自退还!”徐晃持矛催马,迎雉县东门,迎自东门出的接应敌军,紧紧追在梁纲等后,卷尘而前,毫无退却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