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四奶奶摇摇头,说:“我开得是落子馆儿,不是买卖人口的暗门子,云翠仙不过是借我的地儿卖唱,得到的好处跟我三七分账,我压根就没权利卖她,是她自个儿应下来的,跟我无关。小满少爷找我,也是为了给我面子,从我这儿挖人,不能一句话也不说,要那样的话,忒不拿四奶奶我当回事儿了。挖走我的摇钱树,他也不能不给我栽树的钱,我不妨告诉你,他也给我了两万两。前后四万两,你拿得出来么?
杨超瘫软在地上,浑身抖动,身子冰凉,漫说四万两,就是四两他也拿不出来。当年当少爷的时候,他一掷千金,几万两银子不够他唱一场堂会的。此一时彼一时,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而今就算把他一刀刀剧零碎卖了,这身肥肉不见得比一头猪卖价更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他陷入无助之中,脑海一片混乱,人活着,魂没了。
侯四奶奶看他这样儿,也有些不忍心,于是说道:“三天后,小满少爷就要把人接走。袁少爷啊,你真要有心跟云翠仙好,你就在这三天之内筹足更多的银子,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你们走吧,有了银子,再来找我。”
侯四奶奶下了逐客令,小玉郎搀着痴痴傻傻的杨超,走出侯四奶奶的院子。随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杨超站在街头上大哭起来。路人纷纷驻足看着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无一人同情。
小玉郎让他弄得极为尴尬,硬是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在他的脸上拍打了几下,让他醒一醒,别再做没用的白日梦了。
可杨超又怎么能够说醒就醒,一个劲儿哭嚎着:“怎么办,怎么办,云翠仙就要跟小满了,那个小满不是好人,会害了她的……”
“哭有什么用,想辙凑银子吧!侯四奶奶说了,除了这条路,没别的路了。你不是还有几个姐姐么,找她们要去啊,她们要不给你,你就在她们家门口撒泼打滚儿,让大伙儿看看当姐姐的有多绝情。你一闹腾,备不住就把银子闹腾出来了呢?走走走,咱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肚里有食儿,才有力气闹腾。”
小玉郎拉着杨超来到一家小狗食馆儿,要了一碟酱肉,六个烧饼,两碗鸡蛋汤。为给杨超解忧,还特意要了一瓶酒。
杨超平日见了吃的不要命,这会儿纵使给他吃龙肝凤髓,他也难以下咽,只顾低头喝酒。
小玉郎一边儿嚼着烧饼一边儿劝着,可杨超根本听不进去,喝完一瓶又要了一瓶。
有道是酒入欢肠,千杯不醉;酒入愁肠,一杯就醉。
两瓶酒下肚,杨超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小玉郎正在别的桌子上跟人聊闲天儿,一见他醒了,给他端过一碗白开水,让他醒醒酒,而后搀着他走出这家狗食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