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苦日子快到头了,只要她的丈夫变回好人,两口子擦榜过日子,不怕日子过不好。”黄三太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长叹一声,又倒了一杯,一口干尽。
小六看得出,这傻老爷们儿思春了,他心里已经有了徐嫂子,可奈何只能做路人,不能常相伴,这种苦楚才是人生之中最苦最苦。
小六坐下来,给黄三太把酒斟满,自己也斟了一杯,举着酒杯说:“黄三叔,以往我看不起你,把你当仇人,时不时找茬跟你作对,经历这回事,我服你了。我岁数小不懂事,你别怪我,往后我对您像对我师父一样尊敬。来,侄子我敬你一杯。”
黄三太强装坚强,挤出一丝笑容,举杯说:“你小子啊,就会耍贫嘴,这会儿说好听的,不定嘛时候又地蹶子。你一个狗屁孩子,我怎会跟你一般见识,早先我那是跟你逗着玩儿,从未诚心欺负你。来,大侄子,咱爷儿俩干一个!
他俩在屋里喝着苦酒,徐嫂子独自进到西屋,取出一个瓷碗和一小坛老酒,与装着寒胆的钱袋子一并摆在炕沿上,接着拿掉草席,用力掀开木板,朝着里面一动不动的活死人看了看,顺眼角淌下泪花,脸上却并非伤心神情,而是喜悦,这便是喜极而泣。
她弯下腰,从裤管中摸出一柄短刀,刀锋透着寒光,磨得飞快,一个女人在身上藏刀,要么是为防身,要么是为害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她用刀在左手腕上划了一下,瞬间手腕上出现一道血口。
接着,她将冒着热气的血液滴落瓷碗当中,滴的差不多时,她将老酒倒在碗中,接着将剩下的酒倒在冒血的手腕上,咬牙撕扯下一块布,胡乱包扎起来。
而后她将那颗寒胆倒进盛满血酒的碗中,将丈夫搀着坐起,
将大碗抵在他的唇上,一点一点往里灌着。
说来也怪,寒胆遇血酒之后,迅速溶解,竟化为绿汁溶于血酒之中。
她一边慢慢地给丈夫嘴里灌着酒,一边对着死人一般的丈夫微笑着说话:
“当家的,喝吧,喝下去你就好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有多苦啊?天意该着你不死,当年张师兄一伙干不成的事儿,却没想到让天津来的一老一少办成了,你说,这还不是天意啊?当家的,你好狠的心啊,当年你只顾着自己,却狠心抛下了我,我不恨你不怨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报仇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放心吧,只要你好了,咱又可以跟以前一样了,谁要敢不拿正眼看咱两口子,咱就跟宰这大车店的一家老小一样,先把他家灭了门,接着咱们占他的家产当主人。我想好了,等你完全康复后,咱就回天津,找那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把新仇旧账一块儿算清,不把他弄个家破人亡,咱绝不罢手……”
一碗混着寒胆绿汁的血酒全部灌了下去,一滴都不剩。
徐嫂子把碗丢一边儿,用力把丈夫抱到干净的地方,使其平躺着,她则坐在一旁,微笑着、耐心地看着丈夫。
她看到,丈夫在喝下血酒后,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她看到,丈夫的嘴唇、手脚时不时会抖动一下。
她看到,丈夫塌陷如井的腮慢慢地鼓了起来……她看到,丈夫的眼睛一下睁开,猛然坐了起来!
死人活了,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可偏偏真的就发生了。
徐嫂子那个活死人一般的丈夫,喝了混着寒胆的血酒之后,竟能坐了起来,随即又躺下。
徐嫂子目睹着丈夫的变化,再一次喜极而泣。
缓了好一会儿,她情真意切地对着躺在炕上胡乱转动着眼珠儿的丈夫说:“当家的,感觉好些了吗?是不是浑身发烫,觉着有许多小虫儿在身体内蠕动爬行?若是,你就眨眨眼。”
她的丈夫随即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