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周叔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段千翼用指尖轻敲着桌面,声声作响:“我想再试试。”
周叔六十多岁了,和他们这些90后00后有着很深的代沟,根本弄不明白这些小年轻们的恩恩怨怨,也不会去插手,只是当一个吃瓜的旁观者。
周叔没再说话,要了尺寸后按照流程把照片洗了出来,当把照片递给段千翼时,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看这次能行。”
段千翼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相视一笑,道一声谢,推门离开了照相馆。
……
外面夜色沉沉,雾霭横空。
黄的白的路灯灯光照不透雾气,只能散射出一团团朦胧的光。那些和钢琴馆并排的店面都已经关门了,窗户黝黑深暗,店里面的应急灯闪着瘆人的绿光,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午夜十二点,又是这个时间,令人厌烦。
很久了,段千翼从不在午夜时在外面逗留,从来都是早早地回家,早早地睡下,早早地进入梦乡。
现实中没有了的,梦里还能见到。
但今天,很显然是个例外,钢琴馆门口,两个男人狭路相逢,火药味十足。
段千翼站在一片树影里,婆娑的路灯光打在他身上,明明灭灭,衬着他的眼神也像是忽怒忽静。
楚云翼很自觉地走过来,一脸轻屑,满不在乎。
“哥,”,他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听不清,显得他不像是来找茬的,倒真的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弟弟来找哥哥认错,但却不怀好意,说的话丝毫没有道歉之意:“ 他们都说你从小就聪明,那不如你猜猜,我今晚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有兄弟的人都知道,做哥哥的就要大度,一般不跟弟弟一般见识。
段千翼也是,他在身侧捏了捏拳头,却又立刻松开,声音也不大,满带疲意:“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
有什么意义?
可笑!
问的可笑至极!
楚云翼猛地抓住段千翼的衣领,抓着狂把他抵到树上,厉声狂吼:“意义?你问我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那就是!让你一无所有!”
段千翼被他猛地一下子砸在树上,又听他在自己耳边疯言疯语,不禁脑壳发昏,心烦意乱。
“凭什么你能拥有一切,而我!却只配活在阴沟里当个永远见不得光的爬虫?!”楚云翼越说越气,满脸狰狞张牙舞爪,“你曾经送给过我一束阳光,我承认那很美,但你又无情地夺走了它!连一丝希望都没给我留下!所以我恨你!因为你,我看见了外面那么阳光明媚的世界,就当我为之兴奋不已,以为破茧成蝶的时候,还是你,又一脚把我踹回到那肮脏阴暗的深沟里,让我一人独自留在那里发臭流脓!”
“你做的真好啊,干脆利落!”
每个字,楚云翼都说的极为清晰,一字一顿,将已无理智的愤怒全部灌输其中,像是能顺着风,向整个世界宣泄他的愤恨!
楚云翼紧锁着眉头,头前探,凝视着段千翼的眼睛,眼神凶神恶煞:“所以我,也要让你一无所有!你也不配拥有吧?自己还有个自知之明比较好,杀人犯!”
最后三个字,他刻意咬的极重,不带任何掩饰的,嘲讽讥笑。
段千翼闭闭眼,又睁开,心底的火再也压不住了。
他平时很少生气,也自认为是个好脾气,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那么过去了。并且段黎荣说的没错,他欠楚云翼,而且欠的很多,让让他也是应该的。
但当一个人厚颜无耻、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你的底线时,你还管他是不是债主?
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个血气方刚的人?
段千翼把那张洗好的照片放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扣好扣子保存好。刚松开的拳头再次紧握,发力,猛地一拳朝着楚云翼的鼻梁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