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锦叹道:“他还是个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童温祺咬紧唇,冷笑了一声,道:“阿姐真是对谁都心善,什么东西都肯往回捡。”
被他这话刺了一下,童洛锦奇怪地瞧他一眼,也不晓得他这话是在讽刺谁,童洛锦心道,若不是我这个随便捡东西的脾性,你也没机会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
两人到驿站的时候天刚擦黑,童洛锦下马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大道上空空旷旷,没有人言,她愣了一下神,才故作平静地将缰绳递给了马夫,童温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眼神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次日二人出发,空气中还布着露水,客栈大门前却蹲了一个人,他瘦瘦小小的,缩在角落里,刚刚啃完一张饼,嘴角还留着残渣。瞧见童洛锦的马匹出来了,他静悄悄地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又跟了上去。
他的劲头没有之前那么足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一摇一晃的,好似一不注意就会晕倒在地。
童洛锦:“……”
她忍不住喊停了马儿,翻身下马,行至三十六面前。
三十六抬起一双冷泠泠、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对她来到自己面前的这个行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童洛锦问:“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三十六道:“想活下去。”
童洛锦冷笑一声:“你就不怕我也是你之前遇见的那种人,把你卖了?或者是把你送人?”
三十六道:“你不是。”
他说的认真,童洛锦好奇道:“你才认识我几天啊?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
三十六沉默了一会儿,组织合适的语言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之前说过,要把我送进官府,让官府照顾我。信任官府的人,都不是坏人。”
童洛锦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她想,她应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她信任官府,说明她不曾同官府同流合污,她信任官府,因为她从未受到官府的针对奚落。
这足以说明,她活在阳光之下,沐浴着天地恩泽。
这样的人,是坏人的可能性极小极小。
童洛锦叹了一口气,她终究是心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她看了一眼三十六血肉模糊的脚,朝他伸出手:“走吧。”
三十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童洛锦这是要收留他了,他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停留在欣喜若狂上,他狠狠地攥住了童洛锦伸出的手,生怕她会变卦一般。
童温祺将唇色咬得泛白,他行至童洛锦身后,唤了一声“阿姐”。
“正好,”童洛锦对他道,“就让他和你同乘一匹马吧,你照料着他些。”
童洛锦对这个孩子没有丁点地好感,他身上那股阴郁偏执的气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嗅到了来自同类的气息,而三十六又分明比他更要怯懦,让他不齿。尤其是,童洛锦似乎很关心他的样子,明明,自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但是童洛锦交代他的事情,他一定会做的。
童洛锦让他照料这个兽崽子,他听话就是。
察觉到眼前人身上散发的冷意,三十六与童温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一把抓住童洛锦的衣角:“我要和你同骑。”
童洛锦还不及反应,童温祺就已经将人拎起来扔到马上了,他道:“阿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童洛锦沉吟了一会儿,总觉得眼前的气氛哪里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