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看清身边坐着的人是谁,她便皱着眉头开口说:“说过多少次不要离我这么近。”
说完便推开旁边的人,自己摇摇晃晃的往屋里走,光着脚连鞋都不穿。
方瑜快走两步,要扶着她,被她一掌推开。“放肆!”
方瑜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并不是如传闻所说,与男宠亲密无间。忧的是,他从未见过胤昭暴躁时候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处理。
“谁让你进来的?”胤昭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外袍披在身上。“出去!”
胤昭抬手拿起桌上还剩半瓶的忘忧水,一仰头,干了。
方瑜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东西正常一壶水配上一滴,就能让人昏睡几天,哪是她这么个喝法?
她喝完摇摇晃晃的走向床榻,倒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头发也没擦干。
方瑜去她衣柜把干衣服给她换好,又帮她把头发擦干。把她放到了干净的坐塌上,等下人来换了床铺,才又把她抱回床塌,搂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天方瑜醒的时候她还没醒,又想起昨天她一下子喝了半瓶忘忧水,不知道又要睡上几天。
方瑜心疼的揉开她的眉心,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就下床了。
无支祁给他送来吃食,没想到他刚吃完,胤昭就从里屋出来了,皱着眉说再弄些无忧水来。
方瑜心中大惊,现在无忧水对她作用都这么小了吗?半瓶忘忧水,只够她睡一个晚上?
胤昭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他。下巴一抬,示意他坐在贵妃榻旁边的矮凳上。
方瑜不知她是何用意,还是乖乖的听了他的话。胤昭往贵妃榻上一躺,直勾勾的盯着他,方瑜瞥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把视线放回到了书上,没一会儿竟就看进去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胤昭又睡着了。他起身去拿了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坐在床沿,拨开她面前的碎发,看着她熟睡的模样。
她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冰冷冰冷的。
无支祁走过来,像是有事跟胤昭说。方瑜并不想让他吵醒熟睡的人。
他却发现来的人一直没说话,一抬头撞上他一脸疑惑的表情。
“怎么?”方瑜出声询问。
无支祁收回差异的目光,“奴才只是惊奇,大司命竟然睡的这么好。”
这回轮到方瑜诧异了。
无支祁:“在往常别说和皇帝在这说话,只要走进大司命就会醒。没人能近她的身。”
方瑜低头看了一眼胤昭,只听无支祁又说,“难得大司命熟睡,奴才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躬身退下了。
*
无支歧每天都会来给方瑜送吃食,也每天问一下他们大司命的情况。毕竟她还是统领魔宗的大司命。
可她醒着的时候不多,也总是神情严肃的思索着什么,而且一语不发。
方瑜也问了胤昭的情绪,无支祁说,她在神木林从未笑过,她是人人都怕的大司命,甚至比起陆吾,人们更怕她。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近了年关,她的精神才开始出现了好转。
也许是因为新来的那一魄,并没有完美的融合,也也许是胤昭自己开始逃避。她开始陷入混沌,她不清楚现在是何年何月,有时会称自己为画师,有时是大司命。
至少她开口说话了,偶尔也笑笑,只是那笑,从不曾深入眼底。
在她眼里,他也不是方瑜……
*
胤昭浑浑噩噩的,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回到了小时候,浮黎手把手的教她法术,修炼灵力。准她下凡斩妖除魔,渡天下苍生。
被人族奉为神明,建造神像,修建庙宇,接受香火供奉。可好景不长,她随即被自己亲手救下的人们,亲手推下神坛。随后堕入魔道,成了魔宗人人讳莫如深的画师姑娘。
一个叫幽释的野和尚,在她还是霓旌的时候救过她,也在她是画师的时候渡过她。
*
幽释第一次是在采药的山上捡到的霓旌。
她被魔兽伤得不轻,身上大大小小的抓痕,皮肉内翻,深可见骨。
幽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弄回自己的茅草屋。
一边嘴上念叨着“得罪了”,一边冷静的用手撕开她的衣服,给她处理伤口。
霓旌昏睡了十四天,幽释就照顾了她十四天。
第十五天霓旌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这颗光头。
“女施主伤得太重,贫僧也只是尽了医者的本分,并未对姑娘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姑娘大可放心。”幽释垂眸,将食盒里的菜一一端上桌子。“女施主这些天滴水未尽,贫僧煮了些蔬菜粥,既能果腹,也不会引起不适。可能味道差了些,女施主先将就着吃吧。”
幽释走过来把碗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他在捡到她的第二天,去集市上买了床幔,这样女施主和自己都能方便些。
他把碗放到桌子上,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她也没从床幔里出来。
幽释几口吃完,就赶紧离开了屋子。过了一个时辰,他再次返回,那碗粥,她喝了小半,然后又沉沉的睡去了 。幽释又诊了脉,摸着脉搏比前几日跳得更有力了些,也放下心。
“还没问女施主名讳。”看着面前的人面露难色,他又急忙补充道“若是不想说就罢了。”
“霓旌,我是霓旌。”
幽释拿碗的手轻轻一顿,“原来是个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