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你行的！我知道你有这个胆量！”

“你放手！”

“你别光使嘴上功夫啊！你动手啊！”

我的情绪逐渐失控，邹聪使足力气，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我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烈刺痛，我低头看了看，手掌心出现了一条长且深的口子，鲜血马上冒了出来，染红整片手掌。

“你冷静一点！”邹聪把玻璃扔进草丛，对我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冷静？”我苦笑道，“你现在跟我说冷静？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现在我的手上沾了两条人命，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你以为我就这么想置刘凯于死地？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掐住的那个人明明是方传华，当我第一时间发现那其实是刘凯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我喘了口气，继续向他咆哮着：“你说我意志不坚定，你又何曾意志坚定过？当初在酒店你不一样被鬼附身？现在轮到我了，你就对我指手画脚，说我这嫌我那的，张叔跟你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方传华！你没本事找方传华报仇，就他娘的把屎盆子全往我头上扣？”

邹聪平静地看着我，任我发泄着对他的不满，一句话也不说。

“你一直逞强好胜，你想表现得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纸老虎，一个十足的懦夫！”

不知是情绪太激动还是对邹聪的一言不发极度不满，我握紧带血的右拳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这一拳重重地打在邹聪脸上，邹聪退了两三步，硬受住我这拳，撑着没倒。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血迹不知是我的还是他自己的，咬着牙，弓下身子，一个箭步朝我冲来，抱住我的腰，试图将我放倒。为了稳住身子，我一边抓紧邹聪的衣服，一边快速向后退。但是我忘记了身后不远就是马路边缘，一条水沟沿着沿路穿过，它的上游是一座养猪场，无论是猪的粪便，还是废弃的饲料等等，都是经过这条水沟排向河里。

当我意识到身后还有一条水沟的时候，我已经收不住脚，邹聪并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他的速度逐渐加快。在后退了两三步之后，我的脚突然悬空，我和邹聪翻滚着掉进了臭水沟里。

扑鼻而来的恶臭并没有让邹聪停止对我的攻击，我也没有打算放过他，我们站在水沟里，你一拳我一脚，从水沟里又翻滚出来，摔进稻田里扭打在一块。因为体型的压制，我总是处于挨揍的一方，邹聪的拳头很硬，我的左眼肿得已经睁不开，可我没这么轻易就向他屈服，趁着他一拳打空的空档，我抱住他一条腿，用力往前拽，把他放倒在地，然后利用体重把他压在身下，挥舞着双拳朝他脸上不停轰击，在挨了我三四拳后，邹聪方才伸手阻挡，他的手从我双拳的缝隙中伸出来，揪住我的右耳，把我拽到一边。看见我吃痛倒地，他嚎叫着扑了过来，我飞快地翻滚到一边，让他扑了个空，笔直地摔在稻田里，发出扑通一声响。稻田水多泥软，这一摔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很快又站起来，伸手准备抓住我的双腿，我躺在地上，抬起双腿不停地对着他踢蹬起来，把水花和淤泥都溅到他脸上，这一招确实奏效，邹聪一时半会确实拿我没有办法，他只好绕着我转，试图绕到我的头顶。我也像个陀螺一样对着他转，转了两三圈，邹聪急眼了，他在田里头掏出一捧淤泥，朝我脸上撒了过来，趁着我双手挡住眼睛的时机，抓住了我的双腿，像犁地一样拽着我的身体在田间拖行。稻田水足够多，这样被邹聪拖拽着并没有太大疼痛，带给我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屈辱。这让我无比愤怒，我朝着他的肚子重重踹了一脚，站起身，搂着他的腰，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向下一块稻田，下一块稻田和我们所在的这块有将近一米的落差。我要把他推下去，让他尝尝吃瘪的滋味。就在离田垄不足半米的距离，邹聪的后脚跟死死蹬住田垄上的硬土块，让我无法再向前一步。我们一直僵持着，等待着对方先卸力，再第一时间发动反击。为了保持住这一优势，我用上了自己的脑袋，顶住他的胸膛，使出吃奶的力气朝前一推，终于冲破了邹聪的阻挡，他失去平衡，向下一块稻田摔去，在摔下去的同时，他没有松开我的衣服，把我连带着也拽了下来。

天很蓝，阳光格外刺眼。我和邹聪并排躺着，听着对方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沉默了良久后，邹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张叔还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