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淮之把腿伤养好,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期间,方修允将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天眼和言灵的事情全都说给了他。
长久以来的相处逐渐打消了少年沈淮之对他的猜忌。
两个人的关系缓和不少。
只不过现在的沈淮之还处于叛逆期,时不时就要跟他犟两句嘴。
这些日子以来,方修允就跟带孩子的老大哥一样操碎了心。
要是气急了,他便会捉来毛毛虫塞到沈淮之的衣服里。
接着他就在一旁看着院子里的沈淮之被毛毛虫搞得心态炸裂。
他自己躺在树上喝酒看书,倒是乐得自在。
树下的沈淮之被他气得跳脚,但也拿他没办法。
最后一个关于沈淮之的好感任务做完,小屁孩的好感度可算是涨到了60的及格线。
新的系统任务也已经发布出来了,是去北域的雪山救下席玉。
三月的最后一天。
沈淮之出去做任务了还没回来,而他刚练完剑法,休息的时候便一个人躺在院里的梨树上看蓬莱小报。
方修允原本想着等沈淮之回来了,跟他道个别就走。
可等了两天也没等到沈淮之回来。
他记得沈淮之这次接的任务并不算太难,是帮某位老妪找到她失踪的小孙孙。
按照公历来算,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方修允照例练完了剑法就去树上躺着看书。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晚上。
一轮血月当空,阴气深重,易惑人心。
戌时一刻,方修允在院中练剑,血月的感染下,某根含着悲怨情结的心弦为之颤抖。
舞剑的动作仍旧流畅优雅,雪衣却被月光映得染上了层丹红之色。
在月色下宛若一朵盛放的红莲。
幕篱被股邪风吹落。
方修允停下舞剑的动作。
他缓缓转头,目光移向院中的梨树。
桃花眼底盛着清醒的意识。
所以他更能意识到自己心中那股被血月勾起的情结是什么。
是对曾经伤害过他的那些人的怨恨,对沈淮之知而不救他的怨恨,还有对自己命运的憎恨。
方修允的身形微晃。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对,但却清醒的堕落着。
他自嘲地笑了。
难怪徐奉行说他会失控。
长久积怨的人确实容易如此。
即便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神明。
可在成为神明之前他也只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个,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额头的金色莲花封印微微闪烁。
方修允收起了掉落在地的幕篱,连着手中的秋水剑一起。
他独自一人坐在梨树上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发呆,雪白的梨花将他的身形挡了个严实。
晚风微冷,带着他心中被牵动的悲怨一起吹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庭院的大门被人推开。
方修允坐在树上默不吭声,依旧是眺望夜空。
沈淮之踏进院子之后并没有某道总是不着调的身影,眉心狠狠一跳。
虽然晚上方修允并不睡在他这里,但……
他还记得出任务之前方修允的奇怪表现。
这个人似乎最近就要走了。
难道就是在这两天走的?
小少年的心里升起一阵懊恼。
早知道就不陪着师弟师妹们胡闹了。
要是他早些回来,说不定还能见上那人一面。
但他还是不死心。
他跑遍了所有屋子,依然没有找到那人身影。
直到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到了庭院中的那棵梨树上。
风吹过,梨花落了他满身。
少年沈淮之在满树香雪中找到了他想见的人。
青年的三千墨发散落在脑后,只用了根浅蓝色的发带束了鬓边的两缕。
方修允收回了远眺血月的视线,面上挂着浅笑。
沈淮之从来都不了解他,就像他也没有认清沈淮之一样。
树下的少年向他走近些。
“沈淮之,我要跳下来了。”
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你能接住我的话,我就赔给你一辈子。”
缩地千里的法诀已经准备好了。
少年沈淮之一向不屑于他的各种逗弄,可今晚不知怎么的,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少年便红耳朵,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
方修允一怔,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从树上跃下,缩地千里的灵光在某个瞬间将他的身形彻底包裹。
晚风携着梨花落了立在原地的少年满身,就像他真的抱住了那人一样。
青年的身形在他面前消失,之后数年再未出现。
——
缩地千里的灵光一点点散去,方修允出现在璇玑界北域的沧澜州。
北域归四大宗门之一的太一宗管。
这里常年下雪,温暖适宜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天地一片苍茫的景色。
若是裸眼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怕是要得雪盲症。
所以得戴一些工具。
方修允重新戴好幕篱,在问春城的商铺里买了个裂孔护目镜。
这个时代还没有墨镜以及有色眼镜。
为了对抗恶劣的生存环境。
有人突发奇想,在木板或是铁片上开出一条细细的缝隙,以此来降低患上雪盲症的风险。
方修允将铁质的护目镜戴好,铁片贴肌肤上,冻得他忍不住一哆嗦。
如今时候已晚。
可惜他尚且不能休息。
席玉有生命危险,在他旁边好像还有应纵雪。
他按照系统出示的小地图一路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