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阮墨沮丧道:“可我不会。”
方修允完全没有教坏小孩子的自觉,现在只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首先你记住一个模板,主语加亲戚加身体器官。”
“比如说,你脸皮比你大爷的脚底板都厚。”
“或者形容词加脏话加突然想到的任意一句话。”
“举个例子,狗屎起码是软的,你简直是又臭又硬。”
阮墨听的一愣一愣的:“师兄会的好多。”
“实践出真知罢了。”方修允感受着他的重量,皱眉道:“你太轻了,有好好吃饭吗?”
阮墨正侧头趴在他的肩膀上,听他这么说便摇摇头,跟撒娇蹭人一样。
“我辟谷了,不需要用膳。”
方修允不赞同道:“不行,你现在还是正长身体的年纪,必须得好好吃饭,太瘦了的话连欺负你的人都打不动。”
阮墨认真地点点头,搂住方修允的脖颈蹭啊蹭的,欢悦道:“师兄你真好!”
师兄不好,师兄以后还要往你衣服里塞引妖兽的香囊呢呵呵呵……
方修允正腹谤着自己,就听到身后的小少年小声道:“之前他们在我练剑的地方布下了机关想要暗算我,当时师兄就躺在树上睡觉,要不是你把果核砸我头上,我可能就中招了。”
“现在师兄还教我这么多,背我下山,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他把头埋在方修允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师兄对我好也行,对我坏也可以,我都能接受,只要是师兄。”
这是阮墨第一次对他表露心迹,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可方修允并没有将对方的感情当成恋慕,他只当是小屁孩被人欺负惯了,乍一出现个对自己稍微好点的就产生了依赖感。
稍作思索后方修允严肃道:“换做是任何一个有道德的同门见了你那样都不会不管不顾,我也只是做了应做之事,师弟不必过分在意。”
阮墨安静地听完了他说的话,原本亮起来的眼睛一点点暗淡下去,闷闷的也不接话。
方修允只当他是累了,并没有多想。
他脚下御风,背着人回到了天剑峰。
甫一进宗主大殿就看到了正在处理卷宗的师尊。
裴景焕也注意到了他们师兄弟俩的动静,眼神落在伤痕累累的阮墨身上时脸色一变。
他一边叫了千草峰峰主贺宛白过来,一边询问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方修允的鼓励下,阮墨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裴景焕听到最后,脸色沉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当晚就亲自去到了灵川峰的吴长老那里,将吴长老的儿子以及其他参与殴打阮墨的一应弟子全部押送专掌刑狱的太华峰,责鞭三百,全部逐出宗门。
吴长老想要求情,可惜并没有成功,还被裴景焕降职成了外门掌管杂物的管事。
方修允兴致勃勃地跟养伤的阮墨说了这些消息,顺带投喂小屁孩。
阮墨养伤期间,千草峰的宋简时常会代替师尊贺宛白过来给送药,一起来的还有宋简的好朋友谢卿年。
每次见到他们俩过来,方修允都溜的飞快。
实在不是他不想跟人交谈,主要是谢卿年。
他要是在这时候恢复前世记忆那还了得!
之后的很多事情肯定都会改变,这可不行。
等到阮墨养好伤,也到了筑基期弟子前去无定河历练的日子。
这么多天过去,三位少年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自从阮墨身边有了谢卿年两人作伴之后,方修允渐渐淡出了阮墨的交际圈。
他的体质特殊,就算有可以隐匿气息的面具在,他也不敢与人深交。
阮墨看他一直孤单一个人,便想着亲近他。
可无论阮墨说什么,方修允都对他视而不见,理也不理他。
天知道方修允在心里狂喊了多少句“祖宗啊,你带着你旁边的谢卿年离我远点”。
阮墨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是师兄讨厌他。
被气哭几次之后阮墨又悟了,连夜改学太上忘情之道。
三天之后,方修允失去了一个软糯小哭包,收获了一个只会冷着脸偷看他的大冰山。
一个把人打跑之后还会翻白眼和竖中指的大冰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修允才意识到自己把孩子给教坏了。
他心情复杂地在风中凌乱,连带着系统播报阮墨的好感任务已完成,当前任务总进度90.5%,他都开心不起来。
方修允心中郁闷的一批,但日子还是要过的。
今天就到了宗门里的筑基期弟子集体出去历练的时候。
可供弟子们接取的任务多达三十个,但任务地点却都是一样的。
全部都是鬼界的无定河边。
就在方修允站在一系列任务卷轴之前想着自己要接取哪个任务的时候,半路杀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阮墨。
阮墨一把扯下了帮鬼界村民解决夜间怪声的任务卷轴,随后扛起方修允就跑,边跑边吩咐同伙……不是,同伴,去接取任务的地方登记小组成员。
本来叼着狗尾巴草的宋简被他这种土匪操作惊得下巴都掉了。
少年时期的谢卿年则是安静地看着两人跑远。
方修允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自家小师弟真的是越来越刑了。
给他都气笑了:“阮墨你放我下来。”
“哦。”阮墨听话地将他放到地上,方修允刚想说算你小子识相,结果下一秒他又被扛了起来。
方修允肺管子都要被这个小屁孩气炸了。
他就这样被阮墨一路扛去了灵舟内部,不由分说地跟方修允成为了暂时的室友。
进了房间之后阮墨才将他放下,脸不红气不喘地看向他:“师兄总是不理我,我就只能这样了。”
方修允给了他一颗钢枣:“你这是强盗行为。算了,下不为例。”
阮墨虚心受教,沉默地转身去收拾床铺。
方修允则是在用符咒烧茶水,他看向背影单薄的叛逆小孩:“你为什么突然改修了无情道?”
阮墨手下动作不停,淡然出声:“师尊说了,太上忘情之道的最高境界是无情无我亦无悔。”
“俗世话本里说的杀妻证道根本就是妄言,历来无情道修士皆是为大道苍生而死,就像我的父母。”
他转身看向方修允,眼中满是超出这个年纪的认真:“软弱的人得不到别人的尊重,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师尊那样的剑修,拿的住手里的剑,保护好身后的人。”
“尤其是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