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敬玄对画画这门艺术根本就是一知半解,尤其是古画,更是不懂,不过这不妨碍他装模作样的点评了几句,最后还夸赞了一下柳应物的画工,说他比起将作监大匠阎立德也不逞多让,这可把柳应物给高兴坏了,摇头晃脑的谦虚道:
“侯爷缪赞了,阎大匠出自工笔世家,柳某的画技距离他还差上好一截呢…”
扯了半天的闲话,敬玄见他一直不切入主题,只得主动开口道:
“柳先生想必知道本侯的来意吧?”
柳应物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当然知道,只是上次说得也是实话,这件事他真的做不了主。
于是答道:
“柳某知道。”
敬玄微微一笑,指着远处的薛仁贵说道:
“本侯这师弟,性子敦厚,想来也不会负了令爱,等他二人将来成亲后,本侯会亲自督促令婿,让他早日建功立业,也好让你这位丈人脸上有光。”
话一出口,薛祁也附和道:
“不错,实不相瞒,家父已经替仁贵在千牛卫谋了一份差事,柳先生应当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入千牛卫吧?”
千牛卫,非功臣子弟不可担任,又时常进驻皇宫,为帝王之随从,能进入此卫者,无不荣焉,出人头地,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柳氏的下一代家主,柳应物当然也知道千牛卫意味着什么,说一句天子近臣也毫不为过,但他真的是很纠结,因为家里后宅的事情,他说了不算…
敬玄似乎看出了他有难处,于是笑着继续问道:
“怎么?柳先生似乎有难言之隐?”
柳应物尴尬的笑了笑,好半天才解释道:
“实不相瞒,后宅的事情,都是柳某夫人说了算…”
原来是个惧内的,敬玄恍然大悟,点点头道:
“男主外,女主内,这本是自古的道理,柳先生不必自惭,听说柳夫人也是出自太原王氏?”
柳应物点点头道:
“内人是王乔之女,也是永宁郡公王珪的侄女,所以…”
夫妻关系若是门当户对还好,若是家世有差距,那自然会造成很多困扰,看样子这柳应物便是一位受害者,以太原王氏女的身份,说话自然足够硬气,还不是他一位小小的柳氏偏房家主可以反抗的。
当然,这并非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生性怯懦,在这个时代联姻,男方肯做出牺牲,自然是因为家族的关系。
为了族人繁衍生息,忍气吞声算不得什么,可一旦如果有了外力加持,也不保证男人会不会突然掀桌子,泄一泄胸中的闷气。
所以敬玄淡淡笑道:
“虽说婚丧嫁娶是内宅之事,但涉及到家族前途,自然男主人也能插得手,本侯听闻尊夫人给令爱所寻之婚配者,不过是太原王氏的偏房子弟,连个官身都还没有,这样的婚事,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柳应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得叹了口气。
敬玄见状,继续穷追不舍道:
“所以本侯以为,这桩婚事取消也罢,若是柳氏有为难之处,怕得罪了太原王氏,这也好说,本侯自会替柳先生料理,省去太原王氏来找柳氏的麻烦。”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激将了,柳应物自然也听出了几分,可让他直接矢口否认这门亲事,也根本不可能,人的名树的影,风雨飘摇的柳氏,的确经不起家大业大的太原王氏报复。
“柳先生既然喜欢画,这也好说,只要柳先生肯站出来阻止这门亲事,本侯亲自替柳先生画一幅,不,画十幅,无论山水风景,还是肖像人物皆可,就当是薛仁贵求取令爱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