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难不成君彦卿经常吐血?凤九皱眉道,“带我去看看王爷吧。”
于是一行人朝内院的书房疾步而去,越靠近书房尸体就越来越多,双方交战的也就越惨烈,显然来人已经发现了君彦卿的藏身之地。路上卫大顺便将自家王爷每月十五犯噬心病的事说了一遍,凤九忍不住挑眉,每月十五......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经历的痛苦?
书房外如铁筒般笔直地站着十几个暗卫以及正在主持大局的陈管事,见少女面不改色地朝他们而来,陈管事一贯严肃的老脸上难得地露出几分赞赏之色,待凤九走到面前时刚准备行礼,凤九已经先一步说道,“陈管事不必多礼,我是为了王爷来的。”
扭头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凤九淡声道,“既然客人都到了,陈管事就替王爷好好招待他们吧,一个也别落下,等王爷醒了,自然会亲自补上的。”
“是!老奴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直到进了书房,凤九才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刺客会汇集在书房外面了,因为这里名为书房,实际上却更像是个藏珍阁,里面珍宝无数,单单古董字画就不计其数,难怪那些人会怀疑这里,恐怕一个个都报着要是完不成刺杀任务,就顺便偷点东西回去的这个想法上吧。
绕着书架走了两圈,虽然凤九对所谓的奇门盾术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得出来卫大的步伐看似毫无章法却十分有规律,果然,当他们走到最后面一排书架的时候,原本严丝无缝的墙面突然旋转起来,一个长长的甬道顿时跃然于眼前。
“凤小姐请。”卫大道。
凤九点点头,走到门口才发现墙面上竟然没有半点机关的痕际,心里不禁对璟王府的防御又多了一层认识。
甬道不仅长而且岔路很多,凤九不解地问道,“其他都是通往哪里的。”
“死路,里面都是机关,一旦有人误闯,就只有死路一条!”
很绝妙的设计,凤九忍不住在心里惊叹,难怪这些年听说闯璟王府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活着出来的却没有几个,说的好听一点,这里是除了皇宫以外最巍峨壮观最令人敬畏的王府,难听一点,说这里是地狱鬼刹罗休之所也不为过。
不知走了多久,越是靠近甬道尽头,越能听见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凤九挑眉,凭着自己强烈的方向感,她敢肯定自己此时早已经不在书房的位置,而更像是王府的前院。
“王爷!”一声尖叫从甬道尽头传来,卫大眼色一沉,丢下凤九便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凤九也不敢耽搁,快步跟着跑过去,竟发现甬道的尽头不是一间密室,而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寝殿,仍旧座落于王府境内,却与后院的书房相隔甚远。
君彦卿气若游丝地躺在一个宽大的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只是原本应该毫无血色的嘴唇却犯着不正常的殷红,一条手臂伸在外面,皮肤上隐约能看见一道道泛着黑色的血管正在不正常的起伏跳动,像是有虫子在里面啃咬。男子显然早已失去了知觉,两条英挺的剑眉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有半点波动,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前的被褥还有上下起伏的痕迹,凤九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肖大夫,王爷怎么样了!”秦煜焦急地追问。
卫大也一脸紧张地盯着肖大夫,见他一直在为王爷把脉,有一下没一下的摅着胡须,急的差点要拿剑割断那一搓山羊胡了。
肖大夫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最后放下手,将君彦卿盖好被子,连连叹气道,“王爷的情况很不妙,若是再找不到决明草,王爷恐怕有性命之忧。”
“那...那怎么办?”秦煜倒底年纪还小,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卫大一把扶住他,看向肖大夫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派出去的人少说也有几千个,可是这东西......唉!”
说完,一拳捶在房柱上,手面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决明草名为草,实际上却是一种花,由于生长在黑不见光的山洞里由此而得名,一旦遇到光线就会瞬间枯萎,从而失了药效,所以即便这东西不分地理和气候随意生长,可是想真正的得到它却非常困难,除非你有一双自带光线的眼睛,能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看见东西,但是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否容许我给王爷把把脉?”
一道幽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肖大夫这才注意到同卫大一同来的还有一位正当芳龄的少女,花白的眉毛一挑,淡声道,“这位姑娘是?”
秦煜眼前一亮,恭敬地道,“属下见过凤小姐。”
肖大夫这才了然,原来是未来的璟王妃,赏花宴上以药理知识大败佳乐郡主的凤家大小姐,难怪卫大敢自作主张将王爷的生死通道告诉别人。不过知道归知道,肖大夫可没有打算因为她是未来的女主人就委屈求全,素来性子耿直的肖大夫不悦地挑眉道,“你把脉?你会吗?”
卫大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地道,“肖大夫,你就别闹脾气了,让凤小姐试试吧,反正王爷现在都这样了。”
“哪样了?”肖大夫老眼一瞪,卫大顿时缩了缩脖子低头不再看他,府里除了王爷就没几个人不怕肖大夫的,谁让人家是老王爷的人呢?偏偏王爷又十分敬重他。
凤九也不管他,上前掀开君彦卿的被子,将他的手拿出来,掰开掌心,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呈现在眼前,伤口尚未愈合,应该是才弄出来的,很难想象一个血肉之躯是如何忍着疼痛将自己致残至此。
“喂,老夫还没同意你给他把脉呢!”医家最忌讳一病两医,难道这丫头会不知道?
也不管肖大夫如何叫嚣,凤九的指尖已经搭在了君彦卿的脉搏上,触感极寒,这是自从她学医以来遇到的病人中脉搏最紊乱的一个,时有时无时顺时逆,总之让人很难摸清楚他的动向。
凤九心情烦躁地挑眉,再加上肖大夫的喊叫声更加令她头疼,最后实在被老头子吵烦了,才歉然说道,“得罪了,肖大夫。”
话音未落,顺手抄起一枚白玉棋子准确无误地打在肖大夫的哑门穴上,房间里顿时恢复了宁静。
再次为君彦卿把脉,凤九在心里默默叹息,她一直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想法有多可笑。眼前这个男子才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却遭受着父母离世、未婚妻改嫁,而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却为了家族的声誉不得不领兵出征,两年后在与苗巫人交战期间,中蛊毒致武功尽失,甚至差点客死他乡,然而这样悲惨的人生,外面的流言仅仅是说他身体不好,却从没有听说过璟王寻死觅活之类的话,甚至连自暴自弃都没有,要一颗怎样坚强的心才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呢?他本是一个纵马扬鞭狂放不羁的少年,多年后或许会成为一代英豪,然而遭逢巨变后,他没有放弃肩上的使命,仅仅是变成如今这般温文尔雅。
片刻后,凤九站起来在寝殿里走了两圈,终于有点明白肖大夫为什么会这么胡闹了,他是干着急啊!决明草找不到,君彦卿身上的蛊虫就很难克制,所有吃进肚子里的药都等于白费力气。
走到肖大夫面前,看着老头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对她干瞪眼,一副要把她吃了的模样,凤九没什么心情地干笑两声,对着老头子抓狂的模样出神,显然脑子里在飞快地运转着什么,很快的,她的眼睛一亮,眼底渐渐染上喜色,随及吩咐道,“卫大,你去我院子里采一些幽兰草回来,肖大夫,借用一下你的银针。”
听到她说幽兰草,肖大夫明显消停了不少,看来这丫头还是有点真功夫的,不是个绣花枕头。只不过单单一个幽兰草能顶什么用,还要配合针灸以及鹿茸才能见效。
幽兰草和鹿茸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花费一些心思罢了,可是针灸可不是随便扎的,万一......他之所以一直没敢下手就是怕一招不慎啊,王爷的身体与常人不同,浑身的血液是倒流的,而且穴位也在不停的移动,想要准确的找到穴位简直就和找决明草差不多了。
眼见凤九给君彦卿喂了一颗红色药丸,肖大夫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停地朝秦煜使眼色,最后还是凤九发了话,“去把肖大夫的穴道解开,我正好需要人手。”
“是!”
将插满银针的布兜打开,取了一只特别细长的银针在火苗上来回过了两次,凤九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就只剩下坚定的信念,一针扎向巨阙穴......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枚银针扎进君彦卿的虎口时,凤九的额头上早已经香汗淋漓。看着男子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凤九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没被她扎死。
肖大夫也明显松了口气,半晌才不悦地吼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竟敢点我穴道,看王爷醒了我不告你状!”
秦煜站在床边看着自家主子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一脸崇拜的看向凤九道,“凤小姐好厉害。”
门外,卫大带着幽兰草走进来,直接将草药塞进了肖大夫手里,笑道,“肖大夫,你觉得你告凤小姐的状,王爷会帮你吗?”
肖大夫一哽,气道,“他小子敢不帮我!”
“您老人家还是麻溜的去煎药吧,这没您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