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也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母女俩人免不了又是一阵痛哭,恐怕佳乐郡主这辈子掉的眼泪都没有这几天掉的多。皇后娘娘体恤,遣散众人后独留华英公主留在宫中陪伴女儿,以续母女离别之情。
凤九回到璟王府,心情有些沉闷的坐在院子里发呆,珍儿事前没有去宫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跟王爷身边过来打探消息的侍卫说王妃身体不适等等,没想到片刻之后君彦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阿九,是哪里不舒服吗?”君彦卿走到廊下,顺势抬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是宫里的那帮人惹你不高兴了吗?”
凤九摇摇头,看样子宫里发生的情形他已经全数了解了,“没有,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心塞。佳乐郡主虽然贵为王女,但是婚事却由不得自己做主,就连她的父母都无权干涉,真是可悲可叹。”
“自古以来,皇室儿女的婚姻向来都是权衡利弊的手腕,他们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利和令人羡慕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牺牲一些东西,很公平不是吗?”
是啊,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哪怕贵为超一品的璟王,婚事还不是由皇上的一纸圣令决定吗?
“当年华英公主下嫁给时任振远大将军的齐王,阿九觉得这样的安排华英公主会甘心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华英公主贵为北狄公主,却下嫁给大禹的一界将军,这对北狄来说无疑比打脸更令人难堪,先帝为了堵悠悠之口才不得不封振远将军为异姓王,同时封齐王的妹妹为舒妃,这才稍稍平息了北狄人的怒气。
不过即便如此,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齐王府也有只有一位嫡女,连嫡子都没有,可见华英公主心里多半还是看不上齐王的,所以不愿意给他生儿子。而现在皇上不顾华英公主骨肉分离,硬生生的将佳乐郡主作为联姻的工具嫁进苗巫,难道就不怕北狄人生恨吗?
虽然只是闲聊,但凤九的心情却好了很多,突然对皇室的过往蒙生一丝好奇,“既然是和亲,先帝为什么不选一位皇子与北狄联姻,而选一界将军呢?这样的话,不是更能加深两国关系?”
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甚,狭长的凤眸里隐约含着一丝凉意,低声笑道,“阿九以为历朝历代的皇帝,谁会放心自己的儿子一边独大,先帝虽然为世人传诵,但也免不了俗,所以后来才会将皇位直接传给当时并不在夺嫡之列的孙子辈,也就是当今皇上。”
凤九唏嘘不已,这皇家人的思维还真是独特的很,难怪当今一面想和苗巫联姻,但又不得不防着皇子公主,所以才将并没有皇室血统的佳乐郡主远嫁他乡吗?
“莫非语落公主的病,皇上也有参与?”凤九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整个人像陷在冰窖中,难怪宫里无论派多少位有资历的老御医去诊断,都诊不出什么好歹来,原来是有人授意啊!
君彦卿轻哼一声,显然也有此想法,反正他对君令贤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吗?
“听说,皇上已经招八皇子入京了,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凤九一惊,“招八皇子入京?他是疯了吗?这个时候轻易调兵就不怕边关生乱?”
君彦卿冷笑道,“比起璟王府,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想必这次招八皇子回京是为了从长计议吧,也好,八皇子长年在外,皇后娘娘想必甚是想念。”
八皇子君莫霖,也就是当今的淮王,朝堂上唯一一位可以与君莫萧平分秋色的人,一直以来戍守边疆,皇上虽然器重,但是又处处设防,想必这次皇上是黔驴技穷了吧,才会想到把君莫霖招至回京。
“王爷,王妃,刚才门外有人送了一个匣子,老奴无用,没有拦住对方,请王爷恕罪。”
陈管事匆匆走进院子,身后的小厮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从匣子的外观来看,上面的雕功十分精致,似乎是一幅牡丹盛开的图形,匣子的材质也并非一般的木材,像是苗巫特有的香树,木材十分光滑且有韧性,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儿,是难得的上品。
“苗巫人。”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陈管事道,“老奴已经命人检查过,匣子并没有机关或者毒药,王爷,要打开吗?”
“拿过来吧。”
小厮恭敬地把匣子奉上然后退到一边,君彦卿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看向凤九笑道,“阿九不防猜猜里面是什么?”
凤九也突然来了兴致,有些恶趣味地摸着下巴,想了想才道,“莫非是送子观音?”当初司马瑜不就是拿送子观音来故意嘲笑君彦卿吗?
陈管事猛然咳嗽起来,眼睛却瞟着青衣男子的背影,这王妃还真是敢说......
显然凤九的话取悦了某人,君彦卿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那些妇人的话阿九还是听进去了,否则怎么会扯到孩子呢?
“本王猜可能是草药之类的补品,王妃今天和乌克善见面的时候可有提到什么?”
“你知道乌克善进京?”凤九一脸吃惊,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毕竟璟王府的暗卫遍布大江南北,君彦卿想不知道都难,“我倒是没跟他说什么,不过对他误入御花园的理由感到有些奇怪。”
于是凤九将两人的交谈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也顺便说了在御花园遇到皇上和娴贵妃的事,君彦卿赞同地点头道,“看来娴贵妃身上大有文章,否则乌克善首次进京,定然不会这般冒失。”
“那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看看乌克善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男子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打开黑色木匣,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里面竟然是一只同色同材质的蛊盅,蛊盅里装着一些红褐色的小颗粒,凤九用绢布取了一颗,隔着一层布搓了又搓,颗粒软软的很有弹性,并没有变成粉末,只是那淡淡的血腥味儿和药味儿实在有些让人恶心。
想了想,凤九突然眼前一亮,断定道,“是灵血珠,没错!一定是灵血珠,苗巫人最擅长利用这种东西去控制蛊虫!”
几乎是立刻,像是感知到了这东西的作用,君彦卿的身体猛然难受起来,一股难言的疼痛感顿时传遍全身,男子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向旁边倒去。
“快将东西拿开!”凤九厉声吩咐,和惊慌而来的陈管事一把扶住男子高大的身体,“快把王爷扶进房间!”
安顿好一切后,陈管事才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焦虑地说道,“老奴该死,实在不知这东西会对王爷有这么大的影响,请王妃恕罪!”
“这件事不能怪你,本妃也是刚刚才知道。”以前她只是在书上隐约看过几次,现实中却未曾证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王妃,王爷到底怎么了?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一看见那东西就发病了呢?老奴记得肖大夫说过,王爷短期内应无大碍,怎么又......”
凤九正给君彦卿把脉,抬手打断道,“肖大夫说的没错,你不用担心,王爷过一会儿便会苏醒。”
陈管事还是气不过,要知道刚才自己差点被吓死,“刚才王爷和王妃说那个匣子是苗巫人送的,老奴现在就让卫大他们去给王爷报仇!”
凤九有些哭笑不得,都说陈管事行事最为稳妥,没想到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现在形势很不明朗,即使卫大他们去了能怎样,难不成真的把他们做了?到时候王爷醒来要是知道的话,恐怕卫大他们离回炉重炼也就不远了。再说,乌克善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既然他敢进京,必然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件事先放一放,等王爷醒来自有决断,陈管事,你去让人准备一些清淡的菜肴,晚膳就在藤春阁用吧。”
遣走陈管事,凤九坐到远处的书案边,将刚才那粒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灵血珠又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她记得书上记载有言,说灵血珠乃是取人的鲜血溶炼而成,对血液的原主人也是十分挑剔的,只有体质阴寒的女性血液才能有幸溶炼成功,而过阳或者过刚人的血液是没有资格进入溶炉的。
据她所知,江湖上能够炼制成功的人少之又少,而乌克善便是其中之一。一来是因为这东西的取材过于血腥,需要划开十指,让血液充分流出,二来是炼制灵血珠所要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多,一次微小的失误就很有可能将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去浪费那个时间。
但是不得不承认灵血珠的作用十分强大,是蛊虫的最佳补药,苗巫人擅长养蛊,其中又以灵血珠的喂养手段最为高明,养出的蛊虫也最毒最厉害也最有灵性,在市面上十分抢手却千金难求。
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乌克善为什么要送到璟王府呢?难不成他在暗示什么?王爷身上的病根源自于蛊毒,还是苗巫人所致,乌克善不可能不知道,而他明知道这东西对王爷的影响,却还是大胆的送来了,就不怕有去无回吗?
“水......”
听见声音,凤九并没有立刻跑去倒水,而是先过去给君彦卿把脉,确认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起身去倒水,谁知男子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凤九一时不查,一个重心不稳猛然向床中央倒去......
君彦卿本来是昏迷的,只是习惯性的自我保护而已,没想到腹部突然被什么东西磕了一下,然后就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王妃,晚膳已经好了,您要不要先......”
不明所以的孙嬷嬷突然进来看见两人的姿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向严肃的脸上很快又笑开了,猛然转身对身后的几名侍女挥手道,“还不快退出去,王爷和王妃有事要谈。”
一群人鱼贯而出,孙嬷嬷更是细心的关上房门,不过隔着门缝还能听到丫头们的议论声,“看来咱们王府很快就要有小世子了,太好了。”
凤九,“......”
“王妃,你还不起来吗?”君彦卿顶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笑咪咪地看着还在发呆的某人,那样子哪里像是刚生过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