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在上海十几年,成功把锦绣缘经营成上海首屈一指的纺织牌子,也只有几个老顾客还记得原先这东家姓陈。
陈老爷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原先嫁给了留洋认识的同学。陈小姐也是命苦,丈夫不仅家道中落,出门一趟还死在了外头,那年头多乱啊,上哪找凶手去,陈小姐就这么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
那后来怎么姓徐了呢?嘿,上门女婿翻身做主呗!
这样的话,徐正以前明里暗里听过许多回,这几年几乎没人说过了,不管有没有人说吧,都不影响他对陈枚芸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体贴入微包容照顾。
一晃眼,两人都年过半百了,虽说是半路夫妻,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比原配也不差什么。
两人没孩子,陈枚芸接到先夫死讯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情绪激动滑胎伤了身子,从此再不能生,两人约定将对方的孩子视若己出,锦川,锦年,连名字都这么像两兄弟,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只是徐锦川对陈枚芸尊敬有余,亲近不足,这也不为怪,他离开生母的时候已经有12岁,很难再接受另一个女人做母亲了。
陈枚芸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强求母子缘分,只求问心无愧,不过徐江鸿是她看着长大的,祖孙情分不是亲生恰如亲生。
说到这个她也唏嘘,徐锦川也不知道是不是乱世里头受了惊吓,从小睡眠就不好,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多少法子想过多少天材地宝吃过,都不管用,铁打的人这样熬日子也熬不到白头。
徐江鸿的出生让他短暂好转过一段时间,只是没能持续多久,再加上他十分要强,处理生意样样尽善尽美,年前受了风寒,一天天虚弱下去,就这么没了。
临终前,徐锦川与父亲徐正、儿子徐江鸿说的话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那之后,徐江鸿就要离家去寻找没见过面的亲奶奶。
这可叫陈枚芸怅惘极了,原来,徐锦川的心病是这个,难怪不仅对她,对徐正也一直亲近不起来。找就找吧,二十年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走这一趟也算是对徐锦川有个交代。
陈枚芸不反对,徐正默认,家里也就没人能阻止了。但是有个人,却对素未谋面的木兰英起了恨意,徐锦川的妻子,徐江鸿的母亲——陈玉冉,她也是陈枚芸的侄女。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焉有不恨的,丈夫已经为了弄不清还是不是活着的亲婆婆落下病根,年纪轻轻撒手去了,儿子还得冒着风险,天南海北去找人,合着为了个老太婆,要把她弄成孤家寡人吗?
接到徐江鸿的来信,说是找到木兰英了,陈玉冉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头疼的很,还好木兰英没说要来上海,不然她真没法面对她。
儿子要回来了,陈玉冉掰着手指头数,离家大半年,真是把她想的不行。
......
“语秋,你照顾好自己,陈泉也留在这,我最多一月就会来找你。”徐江鸿握住她的手,轻轻贴在脸上。闻玉秋手中总有一丝药材的清苦香味,夏日炎炎,让他火烧火燎的心去了几分烦躁。
“你路上小心,北平和上海距离这么远,在家多住些日子吧,不要急着赶路。”闻语秋心中一片柔软。
从他剖白心意到她点头答应,不超过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