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2月14日,星期一。大年初五,关煦晨一如既往地跟着父母去给亲戚拜年。以前他很喜欢这样的拜年活动,因为可以“逗利是”(讨红包)。但今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给那些一年才见一次面的亲戚拜年很是无聊。虽然拿到红包的一刻很开心,但拿到的红包马上就要交到关妈妈手里。而且寒暄过后,大人们就顾着谈天说地,不太理会他了,这时关煦晨就静静坐在一角,吃吃糖果,看看电视。有时候大人们也会跟他聊两句,可聊的内容总是千篇一律的:
“小晨念几年级了?”
“念初一了。”
“在哪里念书啊?”
“孝达中学。”
“哦,重点中学喔。期末考成绩怎么样?”
“全班排第五名,全级排第24名。”
“哦,成绩不错喔。真乖!”
“……”
每当这个时候,关煦晨就会想:“唉,如果有个什么智能机器人,可以自动帮我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就好了。”
从八姨婆家里出来,关妈妈松了一口气,说:“该去拜年的亲戚家里都去了,明天可以休息一下了。”
关煦晨这时突然问:“妈妈,我们可以去高星朗家里拜年吗?”
关妈妈看了看关煦晨,笑着问:“为什么去他家拜年?他又不是我们家亲戚。”
“那同学之间也可以相互拜年吧……”关煦晨嘟囔着说。
“小晨,别说妈妈过年还唠叨你——”关妈妈站在大街上,开始向关煦晨说教,“我叫你多跟学习成绩好的同学交朋友,你却偏偏经常和那高星朗一起玩。要不是我去开家长会,我都不知道高星朗的成绩原来这么差……”
关煦晨听到这里,一脸不服气地辩解道:“高星朗的成绩哪里差了,他期末考的成绩在全级进步了几十名呢,连王老师都在班上表扬他……”
“啊,你居然还学会顶嘴了。”关妈妈有点生气了,对关爸爸说,“你看你儿子,跟坏学生一起玩,都学坏了!”
“高星朗不是坏学生!”关煦晨满脸通红地大声争辩。
“好了,小朗,不许这样跟妈妈说话。”关爸爸看见妻子要发火了,就说了儿子一句,然后笑着劝说妻子道,“好了,老婆,过年就不要在街上吵架了,家和万事兴嘛。你看,前面有一家大的百货公司,不如我陪你去逛逛,买一件礼物给你。然后晚上我们去餐厅吃饭,你就不用做饭那么辛苦了。”
关妈妈听见丈夫这样说,气消了一大半,接着嗔怪道:“又买礼物,又出去吃饭,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去‘炒更’(接私活)赚到80块钱嘛。现在钱拿到手了,待会买完礼物吃完饭,剩下的都上交给你。”关爸爸继续赔笑着说。
“这可是你说的。”关妈妈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又问,“你没有其他私房钱了吧?”
“当然没有,老婆大人。”关爸爸嘻嘻地笑了笑,接着对关煦晨说,“来,小晨,我们去逛商场,接着去吃饭吧。”
“好啊。爸爸万岁!妈妈万岁!”关煦晨看见爸爸妈妈有说有笑的样子,开心得大叫起来。
一家人进了百货公司,看见里面挂满了大红灯笼和各种贺年装饰品,节日气氛很是浓厚,心情也格外舒畅。关煦晨看见这个百货公司里面居然有一个专门销售书籍的“自选商场”,觉得很是好奇,就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想到里面看看书。”
关妈妈摇摇头:“过年看什么书?‘输’呀‘输’呀的,多不吉利!”
关爸爸看见关煦晨失望的样子,就对妻子说:“老婆,我们又不赌钱,别那么迷信嘛。再说了,学生看书天经地义嘛。你不是要小晨好好学习吗?让他自己去看书,我陪你去买东西。”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 ,交给关煦晨,然后嘱咐道:“爸爸陪妈妈去买东西,你自己去看书。看完书就在书店门口等我们,不要乱跑。这10块钱只能买书和文具,不能买零食和玩具,知道了吗?”
关煦晨接过那张10块钱的钞票,点点头,回答说:“知道了,爸爸。”
关煦晨走进卖书的“自选商场”,发现这里跟普通的书店很不一样。书籍整齐地放在书架上,顾客想看哪一本就自己随便拿来看,而不必向营业员打招呼。
关煦晨觉得像走进糖果店一样开心。他走到少儿读物的书架前,拿起一本关于学校篮球队的漫画书,翻了几页,觉得里面的主角很像高星朗,他津津有味地看完第一册,又拿起第二册来看。看完第二册之后,他想把整套漫画书买回家慢慢看,可是看了看价钱,一整套要50块钱。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把漫画书放回到书架上,心想:“反正书就放在这里,我有空来看也一样。”
他接着又去看其他书籍,被一本书的封面吸引住。那本书的封面是夜空的景象,闪烁的星星组成十二个不同的图案。而书名叫做《1994年星座运程》。
“星座?什么来的?”关煦晨好奇地拿起那本书,翻开来看。
看了开头几页,他似懂非懂地自言自语道:“哦,原来西方人是看十二星座,不是十二生肖。”
接着他饶有趣味地去找自己的星座:“金牛座,4月20日至5月20日。原来我是金牛座的啊。”
他接着看下去:“金牛座的人热情、友善、有责任心……喜欢美食和精致的东西……”
看到“喜欢美食”,关煦晨想到待会可以跟爸爸妈妈去餐厅吃饭,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