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豪华的马车碾压过泥板路发出吭哧吭哧撕拉声,如风拂过热闹的街道。
顾二见进宫的马车归来,紧绷冷淡的面容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自台阶而下连忙上前迎接。
可脚步刚踏出没几步,他表情瞬间僵住,敏锐察觉到前方不对劲,即使隔着马车,也无法掩盖阻挡那股可怕渗透出来的气息。
顾二神色的笑容凝固,最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一只骨节白哲的手从内伸出,拂过帘子,顾萧寒那张喜怒难辨的脸庞浸透着如冰霜的冷漠,面无表情自马车而下。
“主子,可是皇上说了些什么?”顾二僵住原地,瞧着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顾萧寒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视,略微停顿脚步,侧过头浅淡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虽然没有任何的情绪,却足以让顾二脊背发寒,脚底板燃起一股胆怯。
足以表明顾萧寒此次进宫的确和以往不同,虽然每次进宫回来他脸色都不太好就是。
顾二暗自在心里想。
于此同时,顾萧寒抬起脚步和他擦肩而过,就在那一瞬间,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烈又突兀的疼痛,不过片刻席卷全身传遍四肢百骸并直冲脑门。
那种钻心刻骨的剧痛在叫嚣,蔓延,令顾萧寒眼前视野模糊不清,他摇晃着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下一秒,疼痛再次在胸膛里肆虐妄为,视线直接发黑,他再也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面。
“主子!!”紧随其后的顾二见状神色微变,连忙冲上前搀扶。
“去叫老头,顾大你过来帮我一块把主子弄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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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九赶到时,白霆和北云天等人撅着屁股正一窝蜂挤在门口。
北云天没有意识到顾萧寒的可怕之处,屁颠屁颠往手里沾染些唾沫,朝着窗纸点开,缓慢转动,很快那个狭小的空洞瞬间被他弄成铜铃牛眼睛般大小。
恰好能容纳眼睛,也能透过外面清晰看到屋内。
“让我看看。”
“滚一边去,老子辛辛苦苦凿的洞。”
白霆和北云天相互吵闹推挤,显然他们不敢踏入顾萧寒的屋内,可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只能借此满足内心的欲望。
“白少爷,北公子,主子需要静养,希望你们能保持安静。”头顶传来顾二的叮嘱。
姜九侧过身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刚才顾二的嘴角似乎抽了抽,眼神有些微妙的变化。
闻言,白霆和北云天只能讪讪收敛住现在打闹的动作,在顾二紧盯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离开。
而此时此刻,姜九低头瞧着距离脚下仅仅一步之遥的门栏,脑海里回想起不止一次听到老头抱怨顾萧寒的臭毛病多多。
他极其抗拒别人踏入自己的私人领地,每次老头提着中药包过去找人,等其离开,十有八九房间内会重新熏香借此掩盖住外人的气息。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进去!!
顾二目光从她和门栏上面依次掠过,主动开口道:“姜小姐,咱们进去吧。”
闻言,姜九依旧不足勇气,支支吾吾,“要不我先不不进去?”
“没事,姜小姐,现在主子身体虚弱,不会介意。”顾二难得解释。
听完他的话,姜九内心的担忧更是加重,顾不得顾萧寒那点洁癖,提起脚步踏入屋内。
这还是姜九第一次踏入顾萧寒的主卧,那种感觉很是微妙。
精致昂贵的屏风、板凳屋内是五脏俱全,可以说顾萧寒的房间比其他百姓家里还要宽阔。
明明房间是占据他四分之一时间的地方,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及书房有半分人气。
似乎在顾萧寒的心里从未关心过房间如何布置,不值得他浪费半点心情去关注。
总之,姜九第一感觉是冷冰冰,没有半点人气。
东方不毒在给他针灸,等她进去恰好看到其一根根拔掉顾萧寒穴位的银针。
“丫头,你来得正好。”
“你在这里照看他。”东方不毒把银针重新扎回布包,正愁着他去煎药,无法照看病人,转头听到屋内有人走进来的动静,抬眼望去发现来人正是姜九。
这不是瞌睡送枕头!!
东方老头一走,顾二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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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萧寒似乎是陷入梦魇,熟睡中的睡颜同样得不到安稳,正常人理应放松舒展的眉头此时拧紧。
他的额头渐渐溢出细密的汗珠,如春雨般淅淅沥沥,唇色苍白如雪。
姜九见状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拭着满脸浸出的冷汗,正要收回手,突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是顾萧寒在昏迷中伸出的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姜九羽密的睫毛闪烁垂落,只见紧握着她的那只手背青筋浮起,用力到指间关节泛白。
哎,也不知道狗皇帝跟他说了些什么,把顾萧寒逼成这样,姜九心里暗道。
“别怕。”
“别怕,一切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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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寒儿,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面前,绝对不能和他们作对。”皇后指腹抚摸着他的脸颊,嘴角缓慢溢出殷红的血迹。
此时皇后已经中毒已深,现在是回光返照。
顾萧寒绝对没有想到,他浴血奋战自战场凯旋而归,迎接自己的不是父皇欣慰的话语而是娘亲、外公因谋反罪满门流放。
那夜,血流成河,外公一家死的死,逃得逃,沦落成过街老鼠。
而他的母后娘亲也沦为阶下犯,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内。
“好好活着。”皇后再次溢出夹着乌块的鲜血,看向顾萧寒的眼神里满是为人娘亲的不舍以及担忧他往后的日子。
最后皇后用自己的生命给他保存最后存活的机会。
当年娘亲服毒自尽,却留下用血写下的遗书承认亲爹的谋反罪名,却也点名当时远在边关打仗的儿子并不知情。
很多得益于皇后提拔的朝廷命官纷纷替当时打完胜仗回来的五皇子顾萧寒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