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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人已带至。”
晦暗难明的阴影里,那人缓缓转身,只是再如何流畅,那左腿慢半拍的动作落在墨痕眼底,依旧十分明显。
这人竟是个跛子!
视线再往上,落在他戴着灰白单眼罩的面容上。
这人右眼被剜,只余左眼,可勉强视物。
不得不承认,洛玦歌的手段。
他不杀洛弦歌,俘虏后亦不曾百般折磨,可他却断尽了洛弦歌这一世,为帝为君的希望。
身有残缺者,何以为君?何以称王?
天下人都不会认可,一个跛子,一个半瞎子,去当主宰天下的帝王。
这才是,诛心之举!
“别这样盯着孤,否则,孤不介意,将你这一双眼珠子,剜出来。”
瞧瞧,硬生生把昔日的一国太子,逼成了只能躲在黑暗里算计的鼠辈。
可他,墨痕,却要感谢洛玦歌此举,让他们墨氏一族,有了问鼎天下的机会。
“是,殿下。”墨痕将昏睡着的置于一旁的草堆席上,头颅垂落,尽显假意的谦卑,“吾妹已带至,殿下可一观之。”
洛弦歌扯了扯嘴角,他只是瞎了只眼,心却不瞎,如何看不出墨痕明是恭谨实则轻漫的态度。
反正是互相私用,谁也没比谁高贵。
最重要的是,他把墨染带回来了。
洛弦歌挪着腿,一步一顿,靠近着床榻,即便腿脚不便于行,他也没有让任何人搀扶的意思。
脊骨是绷紧的挺直。
唇齿咬合间,是不屈的倔强。
他才不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短短丈余之距,他走了快一刻钟。
洛弦歌忍着腿骨处的撕裂痛,俯身望向床榻上的少女,眸光几瞬明灭,从惊喜到惊惶再到惊恐,几息间,他唯剩的那只眼瞳里,只余一派灰败的惨淡感。
“不是她……怎么会?陛下……”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