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九舟和挥师南下的小妖王达成禅让帝位之时,仅仅提了一个请求,便是放了薛任君,准许他远离天启都城-格安,准许他自由浪迹天涯。
可偏偏在九舟离开格安后,城内一纸告示贴在皇城外的宫墙显眼的位置,内容是:薛任君,意图谋反,于即日起收押,落款为其其格王妖。
天启城城民只得围观了之。
“二公子!不是已经特赦了吗?”
“这少主刚走,二公子就被关入狱,这新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声点!这事儿,真是惨。咱们小草民以后还是提防着过日子吧。”
“提防?要灭了你,你提防有啥用?”
聚集的人群中,有几个人轻轻地低头谈论起来,不安的情绪在围观的众人中散播开来。
薛任君戴着手铐和脚铐,走出仁义门,步行前往大牢。
天空中下着细细绵绵的小雨,宫中的地面沾湿了一片,青苔在墙角茂盛地生长着,愈发郁郁葱葱。这可是,薛任君和九舟首次见面的地方,俩人差点掐起来的地方。
薛任君木然地回头看着,仁义门前长长的青石板路和三面的宫墙在细雨中,暗淡了些。他乌黑的长发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肩头的青衣布衫颜色深了一些。他转头的瞬间,眼角的一滴泪,似乎难以忍受悲凉,顺势滑落下来。他难过地微微低头,闭上眼睛,另一滴泪顺着娇俏的鼻子,流到鼻尖。嘴唇抿地很紧,一副美人恸哭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半晌,押解的士兵才不忍心地推了一把。
薛任君双眼含泪,注视了一眼士兵。
“二公子,得罪了!”士兵立刻低下头,双手抱拳,并态度诚恳地赔罪。
他回过头,一脸漠然,仰起挺拔的身姿,走入了一个画地为牢的境地。
薛任君,灵王薛谦之独子,薛谦与九淮益为结拜兄弟。九淮益在世时,非常看重薛谦。薛谦因征战北疆,不幸战死沙场,留有遗腹子,也就是后来出生的薛任君。遗憾的是,他一出生母亲便因病去世。因为这层关系,九淮益将薛任君视如己出。虽无血缘关系,他仍贵为天启宫二公子。薛任君自小长相俊美,文武双全,只是年少体弱多病。一岁有余,便因疾病迁居巫族圣都-姚阳。从那时开始,薛任君远离天启宫,即使吃穿用度一样不少,孩童时期也过得些许孤独和冷清。
懵懂期,他拿九淮益当亲生父亲,也难怪他会这么认为,衣食起居、节日探望,到后来的习字练武,都是九淮益安排的。他也会抽空去看这个“二公子”。九淮益经常给他讲天启宫的小故事,隐藏兄弟们的名讳,给他普及生父薛谦的故事。
天启三十年,薛任君十四岁,被九淮益接回天启宫。
十四岁的少年孤傲华美,他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他的,直到偶遇九舟,他才明了自己始终是个配角。九舟自小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最厌恶傲慢无礼的官和商。这两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光那直愣愣的眼神和一言一行的做派就相距甚远。就在仁义门外的直道上,三下五除二,俩人便互相看不上,闹得百年银杏树叶落了满地。
“二公子,实在是不敢怠慢,这个地方可满意?”大狱中的官差延用天启昔日的宫中礼数,跪地低头轻声问到。
薛任君被官差的话拉回现实。
“牢房里面,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之说!阶下囚,尽管放心得让我随意死好了。”薛任君挑了挑眉毛,言语有些轻贱的意思,却带了点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官差立刻趴着求饶似地不停地回答同一句话。
“起来,出去,关门!”薛任君言辞简约,和他的人一样寡淡。
许是宫里富丽堂皇的日子过久了,身边少了宫女和侍卫,特别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儿时的孤独又爬了上来。
囚室里什么都有,连文房四宝、花鸟屏风和习武刀剑都有。
“这是,准备让我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了?”薛任君笑了好一会儿,连自己都不清楚面容上的泪水是笑出了的,还是哭出来的。恐怕,是疯了。
官差和士兵都不敢插嘴问,一直杵在外面表情冷峻地看着。
薛任君在架子上拔出一把剑,剑名-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