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镇内,桦珍跌跌撞撞地环顾四周,眼前的街道和以前的一模一样,还有穿着巫灵族服饰的人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在街上走着。骤然黑夜,骤然火光,还有骤然的哀嚎,撕裂长空。桦珍陡然跪地,头痛欲裂。
“我不是巫灵王,我是刘厚!你们睁开眼睛看看!”一个巫灵王衣着扮相的人被士兵踩在脚底,低声且恼怒地吼着。
“俞将军,这贼人说自己是刘侯爷,你看?”左参将在一旁静静地复述。
“我看看!”俞朗下马,走近扶起跪地的人,拍了拍对方的脸,佯装仔细查看一番,然后,转头对大家说。
“据我所知,刘侯爷正在天启宫。”
他转身,目露凶色,眼神和手指如同两发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那人的心脏和天灵盖。
“假冒侯爷,杀无赦!”
顷刻间,那人被士兵的刀割断了喉咙。一个疑似刘厚,疑似为九淮益转战沙场的智谋人士,就这么疑似地被错杀了。
而此时,桦珍正在一旁帐篷里,远远地瞧了一眼,听得不十分分明。这种以多胜少的伎俩,他是瞧不上的。
“阿爹,阿娘!我害怕!”孩子的哭喊声,特别尖锐,穿透了整个山谷。
桦珍坐不住了,起身,掀开帐篷的帘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只见他拔出佩剑,迅速挥下,将士兵手中的刀挑成了两截。
“将军,我军不杀平民!”桦珍怒斥道。
“他不是!你看看,他是巫灵王的儿子。瞧瞧他毒虫般的眼神,公子,还想留下他吗?”俞朗不紧不慢地带些不屑地口吻,碎碎念念道。
“巫灵王和他的手下,已经全部处决了,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桦珍毕竟年纪小,心底里的怨恨从话语间出来,也连带着泪珠。
“行吧!谁让你是主人的养子呢!养子是奴婢,也是儿子!”俞朗没好气地咬牙说道,似乎,坏了他大好的心情。
“我是奴婢,不用将军提醒,此事,我会秉明主上,该当的罪责我一并担了!”桦珍说完,拉起趴在尸体上哭泣的孩子。
“不要,我不走,阿爹阿娘!”孩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让桦珍动容地拽起了拳头。他心疼无父无母的孩子,从此,这孩子和桦珍一样,外界的一切都得甄别再三。
“弟弟,跟哥走!”
“你们都是坏人,我阿爹不是巫灵王,他叫刘厚,我阿娘叫尘源!”
桦珍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像地陷似的掉入了深井里,他想努力爬出来,可是,四周太过于黑暗,亮光太远。
他放开孩子的手,几乎跪着爬到那人尸体的位置,双手僵硬地哆嗦着,他屏住呼吸,半晌,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
“刘叔!刘叔!这是怎么回事?”桦珍转身环顾四周的官兵,犀利且疑惑地看着他们,最后在俞朗身上落定。
在场的士兵一阵骚乱,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俞朗撅着嘴,撇着脑袋,示意左参将。
“拉走他俩!”言辞冷峻,不假思索。
“办事!”
桦珍被突袭了后背,拖入营帐中,灌入一些不知名的汤药。
“将军,妥了。”
“让这毛孩子睡上十天半月的,省的麻烦。”
“这小孩,留着,还是做了?”左参将依旧一字一句没有情绪地默读。
“迷晕了,送给老家伙吧,他没儿子。以后,他就是那老家伙的儿子,不是也是!呵呵……”俞朗顿觉得权力的美妙,掌控他人命运的妙不可言。
片刻,距离营帐不足五百米的龙灵镇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
“毁掉”容易得很,然,烧得尽生命的躯壳,灭不了巫灵族的魂魄。
记忆一点一点撕开尘封已久的伤口,片段和画面,令桦珍恍恍惚惚,再次跌入无人之境。
他无力地抬起眼皮,身体僵硬,喉头再一次被封闭,窒息的感觉,和八年前一模一样。
远处的身影停了下来,山谷中的人和屋子,就如灰烬一般,一粒粒地扑向桦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