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鹿鸣春的东家陆二爷问家住哪里,乌拉沁立马儿慌了,心想,我说啥也不能说出家在哪里呀。
他哭着说:“盎,我家就在我家那呀!我家有几间大瓦房。我妈去年死了,我爸又给我找个后妈。这后妈呀,可狠心了,整天让我干活不说,还趁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打我。我告诉我爸,我爸也不信。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陆二爷接着问:“盎,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家在粮捕府的南面,还是北面呀?你们家在啥位置呀?咋来到的粮捕府的呀?”
乌拉沁边哭边抽泣着说:“我家房子向着南边。我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向南面走,过了好几座山,走了两三天才看见这有好多房子,就到这儿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们家那地方叫啥不?”陆二爷问。
“盎,不,不,不知道呀!”乌拉沁说。
账房先生说:“唉!他才七岁,一问三不知,这也找不到他家里人呀!我看只能放他走了。”
“那,那不是便宜他了!我这房钱、饭钱朝谁要去呀?”陆二爷不甘心。
这时一个买菜的伙计插话了:“盎,德勒吉川那个经常给咱们送菜的财主,叫张焕的那个。家里生了六个大闺女,一直没儿子。现如今老婆也年岁大了,生不出来了,想抱养个儿子,和我说过好几次了,让咱留点心。要不,咱们把他送德勒吉川张焕那儿去?张焕要是相中了,让他把房钱、饭钱给结了,应该差不多吧?”
“盎,这个主意不错!”陆二爷听了大喜,“这样咱们也没啥损失,他一个小孩子家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这年头啊,丢孩子的太多了,好多不都冻死在外面了?你赶紧的,跟张焕财主联络一下。”
“盎,可是……”买菜伙计为难了。
“可是啥?”陆二爷瞪着眼睛问。
“可是,可是张焕财主说过,要六岁以下的男孩。这孩子都七岁了,怕是老张家不同意呀。”买菜伙计说。
“嗨呀!咋这么笨呢。”陆二爷一拍大腿说,“盎,你跟张焕就说,他六岁!不就得了嘛。现在这孩子,六岁和七岁有啥区别呀?就是长得快点慢点的嘛。”
“盎,也是呀!”买菜伙计说,“那,东家,你可要把这孩子嘱咐好,见张财主的时候,可要说自个儿是六岁呀。”
“行呀,行呀!你快去吧。”陆二爷说,“盎,赶骡子车去!快!”
侯明理把马车掉转过来,朝“鹿鸣春”旅馆方向走。
他边赶车边对包逸仙说:“盎,我说呀,小嫂子呀。咱们这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是个法子呀。这不等于大海里捞针嘛。”
“盎,那,你说咋找呢,只有这个法子呀。”包逸仙说。
“盎,我就琢磨吧。这乌拉沁是蒙古人,是从什么莲花啥山的地方来的。”侯明理说。
“九泉莲花月亮山!”包逸仙说。
“盎对,九泉——莲花——月亮山”侯明理重复道,“你说,他会不会自个儿回了九泉莲花月亮山呢?”
“盎!对呀!”包逸仙突然醒悟,“对呀,我这是急疯了,没想到这块。咱们得马上向九泉莲花月亮山追。快出县城,他一个孩子,跑不了多远的。”
“盎,那,去那里的道,我也不知道咋走呀?”侯明理掉转马车,准备出县城。
“我知道。出北垓(街),沿官道奔青羊山。”包逸仙说。
鹿鸣春旅馆买菜的活计出去两个时辰,就赶着骡子车回来了,车上还坐着一对老夫妇。
俩老人一下车,鹿鸣春旅馆的陆二爷就连忙迎出来,乐呵呵地拱手说:“盎,老员外啊,一向可好呀?!欢迎老员外光临蔽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