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看了一眼那几个所谓的同学。 低声“嗯”了一声。 头发剪完,几名所谓的同学跟李庆热络了几句,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李父去就近的药店买了跌打损伤的药。 在儿子擦药时,语重心长的劝说道:“庆儿,你是个好学生,你往后要有更好的前途,你的那些同学,家里有钱,啥也不学,不上学了也有家里养着,你爸我就是个剪头发的,啥都得靠你自己奔。” 其他顾客帮着劝道:“你爸说的没差,那几个我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孩子。” 李庆点点头:“爸,你放心吧,我不跟他们一起玩,我马上就高考了,我得好好补习。” “好儿子。” “我回家补习了,你也早点收工,别太晚了。” 李庆拿起自己的书包,强挤出笑容,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他又回过头:“爸,我们老师说要买一套卷子,要五十块钱。” “回家给你。” 夕阳下,李父一脸慈爱的摆摆手。 李庆转过身,脸瞬间垮了下去。 周围一阵变化。 所处环境又回到了李家。 李家的陈设与李庆小时候差不多,原本的桌椅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李庆先去了卫生间,这时的卫生间已经安装的厕所,水龙头。 他站在镜子前,看了会自己脸上的伤,抹了两滴眼泪。 随后去了厨房,坐在小马扎上,摘豆角。 摘着摘着。 李庆突然将头望向厨房门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厨房门口,陈卓大不次咧的站着,罗玉民只能站在一侧,露出一个头戴电线帽的头。 之前所有的表现,都证明了陈卓无法参与到李庆的人生里来。 所以,陈卓下意识的认为,李庆和其他人一样看不到他。 陈卓回头看,李庆在和谁说话。 李庆又叹了口气,自嘲一笑,仿佛刚才的话是在对自己说的。 李庆将豆角炒好,回了自己的卧室。 李庆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书桌前的墙上贴着他的学习表,与一本日历。 日历上标注着距离高考的日子。 李庆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日历。 “他们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明明已经给他们钱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 李庆呢喃着。 周围又开始变化。 这是一个清晨的街道。 李庆因为长时间受到霸凌,走路都不敢抬头,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兴奋。 他背着自己的书包,在路边走过。 不远处,一辆摩托车上一男一女,穿着另类服装,打着鼻钉,二人暧昧缠绵。 这个年代在大街上如此行径,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李庆抬头看了一眼一男一女,发现男的正是打头霸凌他的同学。 他迅速将头低下去,加快脚步,想要快速走远。 然而,摩托车上的女人朝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顺着女人的目光望过来。 “呦,这不是我们班的三好学生李庆吗?一大早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去。” 男人嬉笑道。 李庆没做声,继续闷头往前走。 女人造作的拍了男人一下:“你忘了,今天高考。” 男人故作恍然大悟道:“今天高考啊,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哪像我这种差生,高考都记不住。” “你哪是记不住,你是考不上。” 男人见李庆都没搭理他,不耐吼道:“李庆,耳朵聋了,你爷爷我喊你呢没听着?” 李庆脚步更快。 女人煽风点火:“你也不行啊,人家都不听你的,就这还说你是你们学校老大,吹牛吧。” 男人被女人这么一激。 “妈的,好小子,长能耐了,真以为毕了业,爷爷就奈何不了你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下车,朝着李庆大步走去。 李庆察觉到男人在朝自己靠近,开始狂奔起来。 “卧槽,还敢跑。” 男人顿时感觉没面子,转头骑上摩托,油门加到最大,直接窜了出去。 李庆就算跑的再快,哪能跑的过摩托车。 在一个拐角处,摩托车一个甩尾,拦住了李庆的去路。 男人下车,提溜着李庆的书包。 “聋了,没听见爷爷在叫你吗?” 李庆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听见了。” “听见了?那就是故意不搭理我。” “不,不是,我赶着去考场。” 李庆下意识的要护住书包。 男人看李庆的动作,怀疑书包里有钱,一把将书包从李庆身上扯掉。 李庆要过来抢,男人一脚将李庆踹到地上。 “啥好东西,让你这么宝贝。” 男人拉开李庆的书包。 里面装着考试用具,以及身份证准考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颠颠书包:“就这点破玩意?” 李庆从地上爬起来:“你把书包还给我。” 男人似乎是要面子:“你让我还给你,我就还给你,你是我啥人啊,要不,你叫我一声爷爷听听?” 摩托车上的女人轻笑一声:“那我岂不是他奶奶。” 李庆面对两人的玩笑,自尊心不允许他喊出这声爷爷。 男人没有等到李庆开口,继续道:“不叫是吧。” 男人跨上摩托车,故意加大油门吓唬李庆。 李庆生怕男人跑了,连忙喊道:“爷爷。” 男人松开油门:“你说啥?” 李庆咽了口唾沫,眼神不甘喊道:“爷爷。” 男人冷笑一声:“刚才不是挺有骨气的吗?现在已经不是这价了,你追上我,我就把书包还给你。” 男人启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李庆瞬间慌了,这是他唯一改变人生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他疯了似的朝着摩托车的方向跑去,路上还跑掉了鞋。 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奈何,摩托车早已消失在了视野里。 他去找了老师,找了校长。 可惜等他找到时,高考已经开始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老师安慰他说可以复读一年。 他没有说话,自己默默离开了学校。 他去了他理应在里面考试的考场,他在考场外整整坐了一天。 等到学生散场,等到工作人员下班,等到夜幕降临,等到夜晚的清风拂来。 他沉默着回了家。 当他打开家门时,看到自己的书包赫然出现在自家的桌子上。 “庆儿,你上哪去了,把书包往门口一丢,里头有你身份证准考证,可都不能丢了。”李父的声音响起。 李庆拿起自己的书包,进了屋。 李父只认为儿子是考的太累了或者不太理想,他没去打扰。 李庆进了屋,将书包放在桌前。 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李庆嘴角一抽,似有笑意。 “我考上了。” 说着竟然笑了。 门外的李父觉察出不对劲。 “庆儿,你怎么了,有啥事你跟爸说,你别憋心里头。” 李父慌乱的破门而入。 李庆坐在桌前,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笑道:“爸,我考上了。” “不还有一天考试呢嘛,你这……” 李庆歪着头,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并在抽屉里拿出剪刀,开始剪身份证准考证。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没有反击。 没有复仇。 一个没权没势的人就是这样一个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