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允看着歇斯底里的连清，心中涌过一阵疼意。

连清说从前的连清已经死了？

封允的眉头深深皱在了一起。

池塘里的鱼儿仍在无忧无虑的嬉戏，树木上的蝉鸣声窸窣的响起，皆察觉不到小院中两人那复杂而浓烈的感情浮动。

封允眼眸不住的闪动，纵横沙场十八年，执掌大权二十年，而此刻，他竟然觉得，面对连清这绝望的神情，他竟然毫无办法。

耳中虽然是连清方才的质问，可此刻，封允却无措的伸出了手。

在连清不解的目光中，抱住了眼前人，紧紧的拥住，不肯放手。

封允深深沉思了良久，脑中不断的浮现出方才连清那句，也曾不顾一切想要与你长相守……

封允声音中似乎饱含无尽的深情，对连清道：

“朕从前确实有许多地方对你不起，从今以后，朕…我…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们还有瑜儿，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回到从前，只是不要再说什么自己已经死了的话，好不好？清儿？嗯？”

连清被封允紧紧搂住，耳中听着封允的声音，只觉心底又弥漫起一股无力感。

他有拒绝的权利吗？他可以拒绝吗？

封允看着连清咬紧下唇，不肯说话的样子，便知他在心底在苦苦的挣扎着，又似在妥协着什么。

封允不禁心间又是一痛。

封允看了看地面漫无目的爬行的蚂蚁，忽然道：“你不用回答我，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给我听。”

连清刚想开口，眼睛一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看着封允。

只觉封允忽然直视着连清，一个帝王的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乞求之意：“清儿，我只问你，从前喜欢过我吗？”

封允此刻就一瞬不眨的看着连清，只怕错过连清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良久，却都未曾从连清脸上看到什么讯息。

封允捏着连清的手不禁紧了紧。

池塘中的鱼儿跃出水面，响起一阵破开水面的声音。

封允吸了口气，又问道：“那，清儿，讨厌我吗？”

连清眼眸眨了眨，依旧不发一语。

封允闭上了眼睛，最后开口：“清儿，恨我吗？”

连清捏住衣摆的手，不禁又紧了紧，低着头，还是不语。

封允看着这番模样的连清，这十九年来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爱也好，恨也好，他们终将纠缠一生。

“你好好休息吧，朕会恢复永安侯的爵位，也会解了永安宫的禁令，再多的，朕做不到。”封允说完，松开了连清的手。

封允眼神中有一丝空洞，站起了身。

连清看着封允的背影，这一刻，心中挣扎万分。

封允正要迈步离开，只觉衣摆被扯住，再难移动分毫。

封允看着自己明黄的衣摆，看着那只攥着衣摆的手，移到连清脸上，只见面前之人眼眶中的泪珠不住的滑落。

封允抬手就替连清抚去了眼角的泪痕。

这一瞬间，他似乎从连清的脸上看到了无比复杂的神情，不禁出声：“怎么了？”

连清眼中带泪的看着面前一脸温柔的封允，张了张嘴。

终是吐出了一句话：“喜欢你……”

封允听到这话，瞳孔瞬间一缩，面色巨变。

一把将连清搂入了怀中，耳中虽然听见的是那句喜欢你，可封允只觉得此刻的一颗心都被攥了起来。

脑中浮现的是那日瑜儿身份被发现后，连清在永安宫无措的神情。

是那日在王美人处看到的浑身散发出畏惧之意的连清。

是宣威门上，万念俱灰的连清。

封允只觉心痛得无以复加。

下一瞬，封允只觉被搂入怀中的人，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一声饱含热泪的控诉在封允耳边响起：“也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