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又说不过顾延韬。

顾延韬是武官，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大义凛然的。

宁王的威压，对他没用。

他就是要抗命。

宁王气急败坏走了出去。

顾延韬也松了口气。

他转身吩咐随行的参将，道：“派人去通知夫人，就说我被鞑靼人扣押了。若是夫人想见我，请她来北境寻我。若是她不想见我，就请帮忙把大少奶奶送走，让她远嫁鞑靼。”

参将应诺而去。

他很快去找夫人，把此事禀告了夫人。

夫人一听，顿时慌了：“将军这样说？”

“正是，老奴亲耳所闻。”参将道。

“他这是疯了吗？”夫人惊恐道，“我们的家底，都在盛京。我们要是去了鞑靼，以后靠什么生活？”

“老奴听说，将军不是疯了。他是舍不得王妃吧？”参将劝慰夫人，“夫人，将军虽然不在，可您仍有世子殿下，还有大公子。大公子聪慧伶俐，必定会照料好王妃和两位少爷的。”

夫人哭着抱怨，“这是要逼死我呀！将军要死了，我也跟着去，我倒要看看鞑靼人敢不敢杀我！”

参将苦笑。

顾家这么大的家业，总要留个人的。夫人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丢下孩子们不管。

夫妻俩争吵起来。

最终，夫人决定去找宁王。

既然丈夫要死了，那么这份责任，该由她承担。

“不许去！”顾延韬听说了，气极败坏冲了进来，“你敢去，本王砍掉你的双腿！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踏出府门半步！”

“那也比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好。”夫人大声反驳。

“胡闹！”顾延韬呵斥。

夫妻俩僵持着。

突然外面响起了急促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呼唤：“王妃娘娘，娘娘您慢点……”

原来是宁王妃带着人来了。

她听说顾延韬受辱，要去跟鞑靼人拼命，吓得魂飞魄散，急匆匆跑到了顾家。

她刚进门，顾延韬就甩袖离开。

宁王妃拉住他的胳膊。

“夫君，你这样做不妥。鞑靼人太卑鄙无耻，咱们只能忍耐……”宁王妃劝道。

她也是满腹委屈和焦灼。

这段时间，顾延韬和鞑靼人交锋，宁王妃也不放心。

“闭嘴！”顾延韬怒吼，“我不同意你去找王爷，我不准你走，否则我今天就杀了你！”

他发狠。

“杀我？你杀呀！”宁王妃冷笑，“你不杀我，我就要走！”

说着，她使劲推搡了顾延韬一把，转身要走。

顾延韬哪里肯放她走？

他扑上去，就将宁王妃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宁王妃疼痛不堪。

她不停挣扎，顾延韬越打越重，她的头发凌乱披散，衣衫破烂不堪，嘴角流血。

丫鬟们都吓呆了，不敢动弹。

“你们愣着干嘛？把将军绑住啊！”宁王妃嘶哑着嗓音，朝众人道。

顾延韬的侍女们这才醒悟。

其中两个侍女，上前把顾延韬制住了。

另外两名侍女上前，帮助宁王妃整理凌乱的衣裳、鬓发。

“夫君，你冷静些，不要伤着王妃了。”宁王妃哽咽道，“你不爱惜我，难道连孩子也不疼了吗？你这样折腾，孩子也遭罪……”

“孩子，我早就不指望孩子了！”顾延韬怒火滔天。

他恨透了孩子。

“我不要这个孽障，我巴不得他早些死了，省得拖累我！”顾延韬咬牙道，“你别再说了。”

宁王妃呜呜哭着。

她哭了片刻，就歇斯底里问：“你真的要和鞑靼人媾和吗？”

“我死，也绝不会向他们投降的！”顾延韬坚毅道，“你要么去找王爷，要么就去收拾东西。等我一死，你们母子三人就搬到城南去住，别留在京城，免得鞑靼人来报复你们！”

说罢，他起身往屋外去。

宁王妃泪流不止。

——*——*——

鞑靼人占领盛京之后，就开始了新的政策。

首先是废除了封建礼法。

鞑靼人崇尚强者为尊，他们的律法是‘弱肉强食’。

皇室犯错，族内自己解决；贵族犯错，族内自己解决；普通百姓触怒贵族，则是全族株连。

鞑靼王室不遵守规矩，导致他们内部分裂。

而鞑靼人的国王，是个非常暴戾的男人，他的手足相残从未停歇。

他登基二十年，死在他手下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千人，他毫无怜悯之心。

如果不是大齐有几次兵力优势，加上鞑靼人不懂军阵布防，胜负尚且犹未可知。

大齐在盛京的军队，已经被削减了六七成。

朝廷损失惨重，士气低落至极。

鞑靼人的骑兵，又屡次袭扰大齐边陲，让朝野上下惶惶不安。

皇帝下旨召各路大帅入京，商量应对之策。

顾瑾之和司笺等人，在路上耽搁了一天一夜。

等到了盛京的时候，已经八月初六了。

她们赶紧去宫里给朱仲钧辞行。

朱仲钧却不肯让她们回北疆去。

他道：“这次，我不打算叫你们冒险了。我怕鞑靼人趁机攻城，我们抵挡不住。我已经派人去接应程副将了。他是我信得过的大臣，又熟悉北疆的情况。

等我回京，再调遣兵马回援北疆，鞑靼人短时间不能拿下盛京，等大哥回来就容易多了。”

顾瑾之沉吟了下。

她道：“陛下，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我们的战局，也关乎民心。北疆百姓们，对于我们大齐是怀念故土的，盼望我们赢得胜利。倘若这次输了，北疆就完了。”

朱仲钧不语。

顾瑾之便继续劝他。

她的话，句句在理。

朱仲钧也清楚，北疆的形式危及。

鞑靼人一旦占据了盛京，他们就拥有了广袤的土地和粮仓，他们会更加猖獗。

鞑靼人擅长用毒。

他们有一种毒药，专门害病患。

一旦瘟疫肆虐起来，大齐就岌岌可危。

当今天子是个昏庸无德的君主。

他根本没办法保护大周。

“......你不愿意，也要为了百姓，为了大局考虑。”顾瑾之道，“你是大周的皇帝，你是万人之上的。”

“我不想当这个皇帝。”朱仲钧道，“我只想娶你为妻。我想陪着你，永远待在京城，不管朝堂变成什么样子。我不要去打仗，也不要当皇帝！”

顾瑾之微讶。

她没料到他会这般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