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姝娓娓道:“以前我不懂,只知道家族仙门各自为据、以姓氏为区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般,后来再长大些,我便觉得应该是因为世间爹生娘养的亲人血脉不可分开。”
胡先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丹姝又摇了摇头,她微微仰头,看向窗外的树杈。
树杈上,有个小鸟窝,里面几只嗷嗷待哺的幼鸟正张着嘴等待上方鸟妈妈的投喂。
丹姝看着它们,眼露柔光,道:“应当是一家人的羁绊。”
按理说胡先身为长辈,大了丹姝不知道多少岁,阅历也应该比对方丰富深厚许多,可却依旧对于丹姝此刻的话一头雾水。
他歪头道:“那不就一样吗?亲人不就是家人吗?”
谁知丹姝忽的转头,视线从外面的鸟窝收了回来,她朝着眼前的胡先展颜一笑,道:“不一样的。”
“亲人不一定是家人,家人也不一定非要是亲人。”
只听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一字一顿,语气认真又诚恳道:“你与我、三师弟和时望轩、玄天宗七峰上所有一条心的长老、弟子,不都是一家人吗?”
“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不论什么血脉不血脉,亲人不亲人的。”
宗门跟仙门有些不一样,
仙门都是以族氏为重,所以其中的修士弟子绝大部分都是父母长辈同为修士,不管经历多少年,修为增长,寿数增加,家人就仍在。
但宗门不一样,
除了那些从仙门里主动出来求仙问道的,剩下的所有弟子无一例外都是从民间普通百姓家里走出来,爬上高山拜师修行。
这些人,若是想步入修行,若是想心无旁骛,那必是要同还在凡尘的家人道别,彻底脱离父母兄弟姐妹后才能安安心心孤身在深山修道。
故此,往后余生,因着修为而不断增长的寿数,他们在漫长的一生中多数是要注定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就算有道侣、朋友或是同门,那些情感恐怕也无法媲美家里和谐平淡的眷恋。
胡先便是这样的,在漫长的几十年里,他在凡间的父母早就寿终正寝,兄弟姐妹也各自成家,
他早没有家了,只有在一众同龄修士里比较出众的资质和头脑,因此得了一宗之主的位子,而往后余生,他或许要一直守着这个位子四海为家、遍地浪荡的独自过下去。
胡先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听见过有谁把自己归为“一家人”的话了,所以此刻骤然听丹姝如此直白坦然的说起,他只觉得有些陌生,还有些久违的莫名暖意。
没人不眷恋家的,就像婴儿总是喜欢在大人温暖的怀抱下才肯安心入睡那样。
胡先曾经也想给自己找个归处,只不过眼睛没擦干净,所以他找错了,便不想再找了。
可谁能料想到,他的眼睛还是没有擦干净,这么多年竟然看不见自己平日同玄天宗里的这些人相处的是何等快乐。
“家”这个字,应当是不受任何定义的,
若是眷恋一处,舍不得离开,那这一处已经可以算作“家”了。
也正是在这一刻,胡先突然明白为什么以前总口口声声说自己以前住的地方非常安全并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的萧玉书在后来又慢慢的消匿了这个念头。
原来早在不知何时起,
萧玉书眷恋的“家”已经换了地方......
“奇怪了,这几天小灰灰都跑哪儿玩去了,整天都看不见的......”
流光峰上,送走胡先后的桑禹再次重归于一个人的空闲无聊。
太无聊了,无聊到手机都不想玩,话本子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干,
甚至连躺都躺的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因为跟胡先聊了一通的缘故,本来桑禹今天的心情一开始在得知萧玉书终于醒了后还算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