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令狐寻原地局促着,不敢看萧玉书跟时望轩的眼睛,只得别开目光尴尬道。
看着对方眼底淡淡的乌青和屋里如此简陋同原本令狐本家的奢侈云泥之别的差距,萧玉书平静道:“我们在酒楼里看见你了。”
闻言,令狐寻第一时间悬起了心,紧张道:“我露馅了吗?很明显吗?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了?你们后面还有别的人跟来吗?”
短短这些时日过去,对于萧玉书来说的一切大致都结束了,
而眼前这个曾经跟胡先一样嬉皮笑脸不务正业的烂漫公子如今已然成了一个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不得安心的憔悴人。
令狐寻问的越是担心紧张,越是焦切难安,
萧玉书越是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他还记得,
曾经在许多次跟令狐一族的对峙里,令狐寻永远是那个“胳膊肘往外拐”帮着玄天宗的那些昔日故友的人,
是个好人,
只不过这个好人的力量微乎甚微,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可尽管如此,
这样的好人如今已经没法在世人面前抛头露面的安稳度日了。
“没有,“
压下心中的感慨后,萧玉书才道,“我们方才在酒楼见你行迹匆忙,刚开始只是有些怀疑,这才跟着来了,不是有意打扰。”
“我们来时避开了旁人,没有人注意到,你放心吧。”
这话一出,令狐寻忐忑的心这才稍稍安了点,可也仅仅是安了一点。
看着面前两个风华绝代、未来无限的俊美青年,令狐寻这个按理说应该是两人名义上的长辈站在他们面前,竟是坐也不敢坐、话也不敢多说。
在萧玉书跟时望轩的面前,令狐寻总有种强烈的无处遁形的罪恶感,
眼前这两个人是修士眼中对付令狐一族的功臣,是百姓心中拯救他们脱离水火的英雄,是无数人赞美的年少英才,
而他令狐寻因为自己的姓、自己的血脉出生还有家族以前的罪孽,注定要成个一辈子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过街老鼠,
这种不堪的感觉明明在几天的消化中渐渐变得让令狐寻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可前提是,
他这样不堪的污泥,不能再被耀眼干净的光照到,
会刺眼,会自卑,会无地自容。
令狐寻知道或许以挽酝的为人,他座下的弟子,萧玉书跟时望轩这两人定不会同其他人那般愤世嫉俗、紧咬不放,更不会落井下石、千里迢迢赶来奚落。
饶是如此,他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
一个背负骂名的罪人在面对除暴安良的英雄时总会局促不安,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们......”
紧张之余,令狐寻想让两人要不进来坐坐,可随即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简陋小屋只有三把破凳子,桌子上的有缺口的茶杯根本待不了客,因此只好原地站着、尴尬着说不出任何像样的话来。
令狐寻的局促,萧玉书全看在眼里,
既然对方紧张的说不出来话,那正好,他的话多,脸皮又厚。
因此,萧玉书微笑着,拉着时望轩的手对令狐寻诚恳问道:“师叔,我们能进来坐坐吗?”
萧玉书说话时,眼神无比澄澈,语气也坦然从容,明朗的样子让最近听惯了世人对自己唾骂的令狐寻有些不适应,
他低声道:“可以,可以,进来坐坐吧。”
萧玉书跟时望轩也没有含糊,随便扯了凳子就坐下了,只不过这凳子腿儿似乎有些长短不一,所以坐的不稳,偶尔会有些摇晃。
令狐寻尴尬道:“这凳子有点不好,是我们自己做的,跟外面的有点差......”
萧玉书看出来了,并不是觉得对方的凳子做的不好,而是这凳子真像极了很早很早之前他第一次用折云峰上的竹子给时望轩做的桌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