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种,蛊惑,魔族圣陵,
此前在后殿里听完令柔的讲述后那些没来得及深深思考的事情全都珍珠穿线似的连在了一起,
霎那间,萧玉书好像触及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但又非常肯定的东西。
“青云,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是嫉妒时峥的一切,那现在以你如今的修为和造化,早早便越过了他,更是世上唯一,既然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岑黎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但好在她皮厚抗揍,身子骨比薛臻白健壮不少,方才也没像其他兄弟几个一样被青云狠揍,所以还能站着说话。
她据理力争道:“你活了这么多年,别再跟一个死人计较了好不好。”
“你现在这个样子,早就无人能敌了,闹成这样又是何必呢?”
青云是真的讨厌这帮人一遍又一遍的用置身事外的身份来劝阻他的举动,当即就甩问了岑黎一句:“什么叫‘何必’?这都是时峥欠我的!他要还给我!”
袖手的令烨沉静反问:“你想让一个声名狼藉的死人怎么还你?”
力竭的和煦也道:“他能还你的只有那个雷灵根了,现在也在你手上,你还想要什么?”
周围的人说话一句比一句一针见血,青云面对这样的话题向来是避而不答的,就好像这群人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所以场面也因为青云的沉默而陷入无故的安静,
唯有毒祖很是不耐烦,他不操心旁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操心青云还想磨蹭多久,他的计划还要等多久,烦不胜烦间,他目光一扫,数着那边学府几位长辈的数量有点古怪,
毒祖奇怪道:“那边是不是差了个小的?叫薛肆的那个去哪儿了?”
薛臻白虚弱笑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哪儿能掺合,我早早就让他回学府里去了,你放心,他不会来捣乱的,就算有点心思......他怎么样也对付不了一个大乘期的。”
这下毒祖算是放心了,凉凉道:“算你识相。”
良久的沉默对峙中,令烨过了会儿又想起来似的随口道:“那年你自己一个人要去魔族圣陵,我以为你是真心的。”
他很是不解道:“如若是那样的话,你当初何必进去走那一趟?直接说没拿到不就好了?你不是恨他抢了你的一切么。”
青云阴厉道:“哪儿能让他死的这么轻松?论报复,死是最痛快解脱的事情。”
哪知这时萧玉书却突然开口道:“你进去之前真是这么想的吗?还是说这个想法是出来之后才有的?”
“这真是你自己心里想的吗?”
萧玉书这一声毫无缘由的质问成功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青云也侧目回头,微怔沉声道:“你说什么?”
萧玉书的语气是疑问,可看着青云的眼神却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仿佛这些事情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再次冷静反问道:“你说你想报复他,恨他抢了你的一切,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些嫉妒,这些怨恨,这些不甘,是你自己心里想的,还是有谁在你心里说的?”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人都没听懂,连青云也露出了些许迷茫的神色,唯有时望轩这个曾经深受魇种其害的受害者一听便明了。
魇种会侵蚀人心智,会将人过去所受的一切苦痛在心里不断重复,不断摧残人的意志,然后再在识海里不停出言蛊惑,
或是让人发疯发狂沦为没有人性的魔修乱造杀孽,又或是扭曲人心,让人性情大变、变得爱憎混乱,最后在魇种的催使下做出悔不可及的弥天大错。
时望轩是亲身体验过的,那种差一点就反抗不了任人摆布的崩溃和绝望,若不是当时萧玉书陪在自己身边,口口声声保证不离开,他大概就撑不过那一遭了。
所以当初时望轩的痛苦煎熬,萧玉书都是记在心里的,永远不会忘记的。
正因如此,此刻的萧玉书也才能说出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话来:“你说时望轩为了我能抵住魇种的蛊惑,那你呢?”
“早就被魇种寄生侵蚀心智的你还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为了时峥竭尽全力的吗?”
青云听得整个人一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萧玉书坚定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魍魉到底是怎么来的?魍魉又是谁?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
魍魉这只凭空产生的老鬼,没有记忆,没有身体,甚至连样貌都是一团黑漆漆的雾,他不记得生前的事情,只记得青云的命令要在时望轩身上种下那个罪恶本源的魇种,
除此之外,他记得学府里的好多东西,记得兄弟之间本应该相互关爱,还总夸赞挽酝是修真界最漂亮的人,
这些特性单拿出来本没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可若是放在一起,拼拼凑凑的就已经能够拼凑出另一个人的轮廓了,
那是曾经的萧玉书跟时望轩从来没有刻意关注过的、一个熟人的轮廓。
萧玉书掏出身上的小白球,放在手上颠了颠,里面的魍魉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
也对,
每次青云在的场合,魍魉总是一声不吭极力掩饰自己的存在,要么就是怏怏的完全没有吱声的兴致。
此前萧玉书还觉得只是巧合罢了,现在看来,巧的事情太多了就不是偶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