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的鸡腿!”
文毓被抢了鸡腿,不敢跟厉害泼辣的姥姥叫板,着急地扯着衣袖跟妈妈告状。
早知道她刚才吃快点,才只咬了两口,还剩下一大半呢!
文灵也敢怒不敢言,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生怕她姥暴脾气上来,再扇妹妹一巴掌,她姥可不是啥讲究人。
岑迎春偏头躲开她老娘乱喷的吐沫星子,嫌恶地皱眉,口气也越发冷淡:
“岑继业回去没跟你说,今年我们自家过节?节礼等明天我再过去送,顺便把这些年你们欠我的账清一清,借我的缝纫机手表啥的也都该还了。
大节下的,原本不想说这些,怕影响你们过节的心情;可你们不领情,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王桂芬再想不到从来老实巴交听话孝顺的大闺女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口鸡肉噎在嗓子眼,好悬没背过气去。
岑迎春淡淡朝俩又看傻眼的闺女吩咐:
“去给你姥倒杯水。看见没,不能见着谁有点好东西就往上扑,吃不下会噎到的。”
文毓大眼睛眨巴一下,笑嘻嘻补刀:
“我知道,就是老话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不对?”
“懂得还不少。”岑迎春笑夸小闺女一句。
文灵笑吟吟地倒了杯白水双手端给她姥,却被发怒的王桂芬一把掀翻,差点弄湿她才换上的干净衣裳。
王桂芬脸红脖子粗地使劲捋着脖子,想骂骂不出声,又有点后悔打翻了水,她该先喝一口送送的。
死丫头没个眼力劲,不知道再给她倒一杯?
文灵被她冒火的老眼盯着,吓得连退几步,躲到她妈身后,探出半个头细声细气说:
“姥你别打我,我就想给你倒杯水喝,是想孝顺你;你不领情也不能动手啊,我不给你倒水了还不行吗?”
文毓狐假虎威地附和:
“对,才不是我们不孝顺,我们不是白眼狼,明明是姥你太难伺候了!”
“行了,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岑迎春等俩闺女反驳完,这才意思意思开口阻止。
想扳回俩孩子养歪了的性子,打破偏心长辈的无理桎梏也很重要。
迈出这一步也就够了,过犹不及。
捎带手教了把孩子,岑迎春直视着费劲巴拉咽下卡嗓子眼的鸡肉就要开喷的老娘,不带丝毫烟火气地开口:
“别惦记从我闺女嘴里抢肉吃了,还是赶紧想想怎么保住岑继业上大学的名额吧。文钟已经气得连夜坐火车上京城找他爸他奶给他做主了,这会儿已经到了。”
正中七寸!
“他敢?!”
王桂芬惊惧交加,色厉内荏地骂上一句,就没了下文。
上大学可是儿子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这不,才开学不几天,儿子就搭上了有钱人家的闺女,都商定好结婚和以后工作的事情了!
上大学这个事情坚决不能黄,都吃进他们嘴里的东西还想叫吐出来?做梦!
文钟那个小没良心的,咋能这样祸害他舅?这可是他亲娘舅!
不行,她得赶紧回家跟老头子商量商量这事儿该咋办,不行再给大队长家送点礼,就说当初投票选出来的就是他家继业,压根没有那些个冒名顶替弄虚作假的枝节。
对,就这么办!
还得赶在文钟那边揭发之前,先把事情解决了,这可关系到儿子的前途!
想通关节的王桂芬顾不上骂没良心的大闺女一家,只狠狠瞪她们一眼,火烧上房地跑走,月饼也没再要。
“该!叫你们欺负我哥,这回踢到铁板了吧?咱家有靠山!”
文毓马后炮地小声吐槽,解气得不得了。
“妈,我哥真上京城找我爸他们了?”
文灵也关心地问,满脸是笑。
岑迎春唔一声,不紧不慢地继续吃饭。
对于后半辈子再见不到面的大儿子,她实在没有谈论的兴趣。
包括几年露不了一回面的丈夫。
说起来,文浩然不在场的话,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办离婚?
要不去派出所报个失踪?好像这个能自动解除婚姻关系的吧?
实在不行,她直接上法院起诉离婚,一审不通过,隔半年再起诉一准能离,反正她不同意调解,想离一定能离得掉。
仨孩子全给文家吧,那边条件好,她又没个正当工作,法院也会这么判,她每月出抚养费就行,就像文浩然这些年做的一样。
也该轮到她清净清净享受享受了。
心里琢磨着离婚的事儿,再看眼前俩乖巧不少的闺女也更顺眼了。
远香近臭,以后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也就相当于一年见不着两回面的远方亲戚,客客气气的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岑迎春摆正了心态,俩孩子都是会瞧脸色的,没人刻意找不自在。
母女三个大快朵颐,吃了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像样最和气的一顿年节饭。
“好饱,嗝。”
文毓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个饱嗝,眼睛还不满足地逡巡着饭桌上剩下一半的炒鸡蛋烧茄子,不舍得下桌。
等她歇歇还能接着吃!
文灵看看自己面前堆成小山的骨头,再瞅瞅她妈她妹面前相对干净的桌面,少女再次臊红了脸。
怎么像是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丢人。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也不能真这样不矜持啊。